公選(24)_學達書庫

二十四

　　實際上，工廠大部分車間早就停產了，只有個別相對獨立的車間因為合同的關係還在苟延殘喘，但也陷入不生產少虧損、越生產越虧損的狀況。工廠不冒煙了，很多心懷期望的老工人是哭著離開廠子的。陳梓浩作為企業留守人員，和班子成員一起，配合經濟、金融、司法諸部門搞著最後的審計和清算。

　　廠長和黨委書記一班子集合留守人員最後一次召開會議，廠長痛心地說：「咱這大建設上馬的老企業，說不行就不行了？是問題出在咱內部，自己打倒了自己，還是大勢所趨，無力回天？我怎麼稀裡糊塗就成了亡國之君？」

　　眾人皆不言。陳梓浩真想說廠長你就是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封閉王國的君主才落到這一步的，你不知工人們都說你是窮廟富和尚嗎？

　　「工廠到破產這一步，大家都盡力了！」黨委書記說了句莫名其妙卻又意味深長的話，「下步一方面要配合政府算好賬，另外就是要自己安排好吃飯門路，自個先減員吧。」

　　工會主席插話道：「不是咱還有生活費嗎，國家不會這麼絕情吧？」

　　廠長苦著臉說：「市里的情況你不清楚？生活費肯定是有上頓沒下頓的，只是可憐咱的工人了。」

　　陳梓浩心說：「這話說得真是太對了，是工人可憐，而不是咱們可憐，心聲啊！」

　　破產清算結果出來了，這座為經濟建設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企業，把廠房機器土地所有還算值錢的家當全部加上，嚴重資不抵債。消息傳到社會上，惋惜的罵娘的痛恨的迷惘的，各種輿論鋪天蓋地。有人說甚至十塊錢就能把它拿走！不管什麼結果，陳梓浩認為總算能夠喘口氣，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他想：自己沒有什麼本事，這麼多年在企業打拼，要說有收穫的話，就是有一個註冊會計師的職稱，交了一幫金融財稅部門的朋友。他這性格自思在社會上也難以自立，不如依靠財稅部門的老關係，在形勢好點的企業做個專職會計，兼職的也可以。在南方就有這部分人，一人在多家小公司做兼職會計打理帳目，收入也算不低。他給這些朋友打了招呼，朋友們都表現出了同情和熱情。陳梓浩很感動，自己正在難處，這幫老朋友不離不棄，說明自己混得不算孬。他說同情就免了吧，我靠本事吃飯，給找個門路就成。

　　事過不久，陳梓浩突然得到一個資訊，說有家私企大老闆要收購已經資不抵債的企業。他打算用很少的資金收購企業，政府的條件是承擔企業的外債和接收原有的員工。這老闆的名聲在企業圈子裡赫赫有名，他是不是經濟教授出身一般人無從考證，但他資本運作的方式卻屢屢成功。陳梓浩一時高興起來，不論是誰，只要能讓那片廠子重新冒煙就成。

　　但是，私企老闆的態度很堅決，就是不當冤大頭：外債要有選擇地承擔，對承擔下來的債務也不會給現錢，可以通過股份改造或資產管理的模式逐步消化。至於員工更要有選擇地使用，那些什麼也不會幹的工廠幹部就免談了吧，專業熟練的技術人員可根據情況重新簽訂勞動合同。

　　本來陳梓浩對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就心存感謝了，聽說這個情況，又產生了佩服。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大名鼎鼎的鎖董事長約他到廠裡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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