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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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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我沖進衛生間淋浴。然後,爬進了被窩,雖然穿著浴衣。我儘量不讓剛洗的頭髮把枕頭弄濕了。我努力回憶,老芭比娃娃剛才說什麼來著?她說:過十分鐘後我出去!既然她行蹤詭秘,我正好忙裡偷閒睡個懶覺。 躺在床上,我真的感受到那個(孩子)……在我體內生長,用手撫摸腹部的時候,透過薄薄的肚皮,能摸到一塊像小土豆似的東西。猛然間,我眼前出現了一件小衣服,是給嬰兒穿的!衣服是白色的,很長,有蓬蓬袖和滾邊的小圓領。我仿佛看到空空的袖子,空空的領口,看著裝進一個小嬰兒的柔軟身體的布料。我感覺胸口某個地方--比肌肉還裡面、比肋骨還深的地方--有一陣痛發散到我全身。我翻了個身,輕輕撫摸身上的被子,仿佛它就是我孩子的衣服。我的孩子出生,一定要在家裡,他或者她會滑溜的像條魚,皮膚幾乎是藍色的。我會把他或者她翻過來,在他或者她後背拍拍,讓他或者她吸一口氣,哇哇大哭,那聲音……肯定穿透我全身。那種熱,那團混亂,還有臍帶和胎盤,還有那濕漉漉、血淋淋的床單。我曾學過醫,我知道陣痛長達十二小時二十四小時或是三十六小時,所以我認為不需要去醫院,我認為我學過醫我可以給自己接生。我一直的想法是,我不需要去"和睦家"那樣高級的私人醫院,我可以自己來,如果那疼痛我可以忍受,我就什麼都不需要做。我的寶寶生下來會弓著背放聲大哭,像一場小小的暴風雨,他或者她仍然與我的身體相連。幾分鐘後,胎盤就會出來。我要保持正常呼吸,然後用一條乾淨的紗布把臍帶綁住--在臍帶的兩個部位分別綁住,然後用剪刀從兩端中間剪開,鮮血會立刻噴出,約一分鐘之後,就會止住了。我的孩子會彎著兩條小腿躺在毛巾上,兩隻手臂也彎著,兩個小拳頭貼著耳朵。我會把他或者她抱起來,放在我的身上,好給他或者她溫暖,我會對著他或者她一看再看,他或者她的眼睛肯定會像我的一樣是棕褐色,他或者她躺在我懷裡,他或者她是我的。我的孩子出生會讓我血肉迸裂,然而,我卻能從這場疼痛當中尋找到更大快樂。 想到此,從床上跳下來,大口喝著牛奶,又為自己找出了一些零食,然後很快鑽進被窩裡,這一覺我睡到了下午六點。珊瑚已經帶著法國廚師來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餐廳。別墅的廚師和孔雀珊瑚在廚房裡忙著。珊瑚和孔雀的廚藝一流,全然不像我這個連最簡單的烤雞都不會的女主人。珊瑚正幫著廚師準備一道油炸牛排加蘑菇,那是今天晚上最好吃的一道菜。廚師還做了龍蝦沙拉和一個多層蛋糕,蛋糕上面還用鮮奶油寫著:歡迎在別墅的第一次晚餐! 服務生負責擺餐具,孔雀非要在一邊幫忙。我看在眼裡,真是替那些美麗的瓷器捏一把汗,結果證明是我多慮了。 這頓晚餐我們吃得很好,樂融融的。香檳美酒讓珊瑚那不敢出爐的男朋友鼻環喝得雙頰緋紅。孔雀做著選美冠軍的夢。珊瑚也激動得熱淚盈眶。我則在進餐的時候跟老芭比娃娃聯繫,想確定她那位尊貴的客人什麼時間到。老芭比娃娃沒等我說完就打斷了我,然後慢條斯裡地、語氣肯定地說:"瑞麗,你聽我說話的時候最好認真一點。我沒有說過什麼重要的晚餐,我從來沒說過!我現在正在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晚宴,我不需要你為我準備什麼晚餐。" 我說:"法國廚師我已經請來了。" 她說:"不是我請的,是你請的。你來掏法國廚師的全部費用!"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會是在夢裡聽見她對我的吩咐吧?而且中午在電話裡她還特意提醒我!我今年不到三十歲。有沒有可能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患上了那種以緩慢性、進行性智力喪失為特徵的神經脫變性疾病?天啦,這不可能!我肯定是在做夢,我感到任何有關理性和邏輯的東西都無限期地失效了。我簡直不願意讓自己去想眼前發生的事情有多麼荒誕! 她把電話掛了! 我站在那裡聽著電話聽筒在我耳邊發出的嗡嗡聲,可能有足足兩分鐘的時間。我的內心波濤洶湧,滿是問題。最首要的問題是: 我可不可以把她做掉? 我慢慢放好聽筒。難道真是我誤解了老芭比娃娃的叮囑?我反反復複地想,老芭比娃娃的原話是:"瑞麗,我十分鐘後離開房間,晚上才回來。你要為我準備一些鮮花和美酒,還要請一個一流的法國廚師。我要讓這位廚師為我做一次真正的晚餐!" 我說:"您不是去參加晚宴嗎?還需要家裡準備正式的晚餐嗎?" 老芭比娃娃說:"誰說我不需要在家裡吃一頓正式的晚餐了?我讓你為我請一個法國廚子,我要九點鐘在家裡請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我並沒有聽錯什麼。也許,由於難以說出口的原因她取消了這次晚餐,卻讓我精神上背黑鍋!也許,她故意給我造成一種錯覺,讓我犯了一個非常嚴重、可能由此導致失去吳錦恒的錯誤。她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到,接到這樣的資訊,我是多麼地誠惶誠恐,我急忙就找珊瑚想辦法--珊瑚答應幫我找法國廚師。現在,老芭比娃娃不認帳了,她讓我掏請法國廚師的費用!我一個窮學生一分不掙,難道讓我的父母為我付這筆冤枉賬嗎?她是想把我逼得更加瘋狂,給我施加更大的壓力;她顯然是在挑戰我的勇氣,看我敢不敢蔑視她的權威;她這樣做只能讓我更恨她! 孔雀這時過來說她想和我以及珊瑚鼻環到酒吧台那兒再喝點酒。只是我們幾個用水晶玻璃杯喝一點。我對喝酒本從來就沒有特別的感覺。我覺得,所有不是心甘情願的飲酒作樂都無法給人帶來真正的快樂。所以孔雀自告奮勇拉著我們一起喝酒,她說這樣至少可以節省泡吧錢。我們每個人都挑了一瓶自己喜歡的酒或飲料,圍在吧台那兒閒聊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來:"珊瑚,請法國廚師需要花多少錢?" 珊瑚說:"你問這個幹嘛?" 我咬牙切齒地說:"我就是想知道!" 珊瑚說:"不包括來回路費和材料費,人工費兩千塊。" 我說:"兩千塊?" 珊瑚說:"兩千美金!" 我覺得今個兒真是個寒冷灰暗的日子。 我說:"沒有什麼隆重晚餐……那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珊瑚差點被她正要咽下去的那口香檳嗆到。 "哎喲!……可是你讓我把法國廚師請來的!"珊瑚幾乎嚎叫起來。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上前扶住珊瑚,可是她卻很快地把手伸到酒瓶那兒,我也不敢攔她,怕她用酒瓶砸我。"瑞麗,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大勁兒!讓我怎麼跟這個法國人說呢!讓我……說吃飯的人中風了?說吃飯的人遭到車禍啦?說吃飯的人改吃屎啦?"珊瑚用一種悲哀至極的聲音顫抖著說。 我說:"我去說,我去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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