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牽魂(61)_鳳舞焰

六十一

　　酒過三巡，年輕男子在幾個親戚的簇擁下走進洞房。新娘子嬌小玲瓏，穿著一身紅衣裳端坐在蚊帳中，在男子眼裡，這無疑是一道醉人的風景。他急躁地驅趕著親友，順手將門帶上，歪歪斜斜地來到床邊。

　　新娘子依然坐著，只是不時揉揉手臂，紅衫下，竟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勒痕。男子撩開蚊帳，向她斜靠過來，立即，女人被迎面襲來的酒氣熏得直想吐，她順勢往旁邊一讓，男子馬上像攤爛泥似的倒到床上。新娘搖搖頭，靠在床邊，坐著等到下半夜。待四周完全安靜下來，她從鞋底抽出一把小刀，將窗戶撬開，石屋的窗戶不高，加上她身材嬌小，很快便翻了出去。

　　女人抬頭望向高山，不禁淚流滿面："青，我終於到這兒來了！"這個紅衣新娘正是失蹤多日的林好。

　　半夜，吳健宇被屋外的一陣響動驚醒。他來到樓下，竟發現原本鎖上的辦公室大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了。他悄悄走了進去，由於四周一片漆黑，他只得一邊尋找著電燈拉線，一面摸索著前行。無意中，他摸到了一個鋪蓋卷，吳健宇好生奇怪，將鋪蓋卷從上到下摸了一遍，居然在尾部摸到了一把頭髮。他心中一驚，順著頭髮往裡探，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鋪蓋卷裡竟裹著一具女屍。他猛地縮回手，向後倒退兩步，後腦勺無意中碰到了一根拉線，吳健宇順勢一拉，屋裡立刻亮堂起來。

　　定睛一看，這裡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個改裝過的弄堂。房門正對著一個神龕，神龕上供奉著一尊膀大腰圓的泥像，看來，它就是村裡的保護神了。弄堂右側有一張老舊的辦公桌，桌上擺放著些簡單的辦公用品，左側則擺放著一排竹椅子，那個鋪蓋卷正好被放在椅子上。

　　吳健宇掀開鋪蓋卷，看到了一具頭髮淩亂的年輕女孩的屍體，年齡十六七歲，身上還有多處淤傷。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村長和趙剛幾乎同時跨進門檻。看到椅子上的年輕女屍，趙剛驚訝地走上前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可能得問村長了。"吳健宇將目光轉向村長。村長面露難色，走過去將女屍重新包裹起來，說道："這是本村的習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怨氣很大，家裡人怕遭連累，一般都會把屍體送到我這裡來，畢竟這裡有保護神護佑。"說完，村長長歎了一口氣。

　　"那你就這樣一直放著？"趙剛有些氣惱。

　　"當然不會，等過了頭七，就會送回本家下葬了，今晚正好是最後一天。"村長摸出煙袋，在椅子另一側坐了下來。

　　"可我剛才在這屍體身上看到了很多淤傷，她生前有被虐待過吧？"吳健宇追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孩子斷氣以前，家人一般會請來村裡的神漢，為她祈福驅病，你們看到的，也許是神漢做法事留下的痕跡吧。"

　　"神漢？能為我們引見一下嗎？"趙剛頓時來了興趣。

　　"可以，等明天吧，我來安排。大家都請回去休息，不要再驚擾亡靈了。"村長收起煙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顯然不想再說什麼。

　　回到樓上，二人睡意全無。"你不是說那些人不會動本地人嗎？怎麼咱們一來就出人命了？"趙剛感慨道。

　　"這個女孩子不是本地人，你發現沒有，我們今天見到的所有人，皮膚都很蒼白，那具屍體卻皮膚黝黑。還有，女孩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十字架，可見她並不信奉這裡的保護神。"吳健宇隨意地靠在石牆上，雖然還不能斷定這個女孩子的死和自己要追查的那夥人有關係，但既然出了人命，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這麼說，這個女孩子是外地人？那她有可能是被拐賣進來的受害者，這裡地處偏僻，被騙的女孩子不可能輕易出去。如果香木村真是人口販子銷贓的地方，那村民們對外鄉人有所避諱就說得過去了。"趙剛若有所思地說道。吳健宇點點頭，沒有言語。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那個老頭子一路上不但沒有殺我們，還保護有加？"這個問題，趙剛已經憋了一天。

　　"很簡單，這正說明他們還沒有抓住林好。很可能，林好已經順利潛入香木村，敵人逮不到她，只能利用我們，等我們和林好順利會合後，再一網打盡。"吳健宇望向漆黑一片的樹林，他也很想知道林好現在在什麼地方。一個弱女子，又哪兒來那麼多勇氣和智慧，能周旋在員警和兇手之間呢？

　　"聽你這麼說，這林好真有三頭六臂不成，不光耍著咱們玩，還能耍得敵人團團轉？"

　　"是啊，只要她一天不被逮到，咱們就是安全的。不過，我們又必須想辦法趕在敵人前面找到她。"吳健宇轉過頭來，眼神中透著堅毅。

　　趙剛點點頭："也對，說來奇怪，這個村裡的人這麼排斥外地人，她一個漂亮姑娘，就算換了衣裳，也肯定特顯眼，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呢？"

　　"方法嘛，你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你是說，被拐賣！她故意被人拐賣進來的？！"

　　第三十七章傳說

　　第二天，一行人早早起床，吳健宇領著小趙和李可做有氧呼吸運動，趙剛則假裝饒有興致地纏著老頭子，要聽故事。老頭子現在哪有這份閒心，坐在一邊只顧悶頭抽煙。

　　村長知道這群人一時半會兒走不了，索性找了幾身當地的衣裳，讓他們換上，免得出門太打眼。

　　趙剛謝過村長，和大家一起換上衣服。李可裹上白頭帕後，在鏡子前左轉右轉，開心地說道："這回找著點當地人的感覺了。"

　　臨出門前，村長再三叮囑，四處轉可以，千萬不能去阿達山。趙剛感謝村長的細心，又順帶問了一下神漢的事。村長見他們不到黃河不死心，只得同意幫忙安排。

　　一行人出了村長家，開始計畫一天的行程。"要想打探到消息，必須先和村民混熟，大家分頭行動，小趙和李可親和力強，負責熟絡關係。對了，也帶上老爺子。我和小吳去山腳轉轉，看有沒有什麼上山的捷徑。"趙剛果斷地將任務佈置下去。

　　一旁的吳健宇笑著說道："我說老趙，看不出，你還是塊當幹部的料，怎麼這麼久了，都沒混上個官做啊？"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咱就是喜歡做實幹家，你管得著嗎？"趙剛沒好氣地回答道。他也明白，就自己這直腸子，別說做官，現在連個普通員警怕都做不成了。

　　"吳哥，咱們真要分頭走嗎？敵人要是把我們逐個擊破怎麼辦？"李可趕忙問道。

　　"這裡全是本地人，如果咱們去鑽犄角旮旯，當然會有危險，可如果挑大道走，敵人反而奈何不了我們。如果我沒猜錯，他們不會在光天化日下對我們下手，這裡畢竟全是本地人，他們還是會有所顧慮的。"吳健宇分析道。他隱隱感到，敵人不但不是本地人，而且他們還向這裡的鄉親們隱藏了什麼秘密。

　　這天清晨的香木村下著小雨。群山環繞中的小村落，煙雨濛濛，還真有點瓊瑤的味道。一行人分散後，各自向不同方向走去。他們這才發現，香木村的村民和普通村民沒什麼兩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晨是外出勞作的時間，村民們有的挽起褲腿，下田幹活，有的背上背簍，上山采山貨。不過來回經過的大都是老人，很少見到年輕人。眾人好生奇怪，幸好今天換了衣服，村民對他們似乎不像昨天那麼排斥了。

　　小趙和李可觀賞著鄉間景致，一邊走下田地，時不時問候兩句。別看李可是個急性子，嘴巴卻很甜，不多時就和地裡的一個中年男子攀談起來。老頭子見一行人根本不聽自己的話，只能跟在後面，時不時四下張望著，有些心神不定。

　　"大哥，這莊稼收成不錯吧？"李可笑著遞上一支煙。

　　"也就那樣，山裡人主要靠山吃飯，地裡的莊稼不過是副業。趕上天氣好還有些收成，還是山裡的寶貝多啊！"中年男子接過煙，人也變得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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