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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任光達順手拉亮電燈。室內朦朧的家什立即鮮活起來。整潔的床單,整齊的物品,漂亮的小掛件,精美的小貼畫,比任光達第一次看到的更加溫馨,更加耳目一新,同時更激發起任光達的佔有欲:這一切連同它們的主人統統都將屬於我的了。

  雪梅突然然推開任光達,轉身去把沒拉嚴實的窗簾拉嚴,把床頭的檯燈摁亮,隨手關了屋頂燈。這一切都在向任光達暗示,這個私密空間只屬於他們倆人。

  在雪梅細心做著各種準備時,任光達去了一趟衛生間,站在方鏡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又笑,扮一個鬼臉,伸一下舌頭。走出來,看到雪梅用長長的毛刷在撣床單,看得入神,像欣賞一件藝術珍品,目光中充滿著欲望,卻又想從欣賞中獲得長久的享受。

  雪梅是在用長長的毛刷在撣床單。床單是乾淨潔白,一塵不染的,但是,她突然發現它很不平整,有一些皺紋。那些皺紋也許就不存在,但雪梅感覺不能容忍,必須抹平它。因此,她像裱畫那樣展平潔白的床單。其實,她在這個動作為自己可能做出的事情尋找理由。

  語言已經失去分量,目光也失去方向,只有蓬勃的欲望在燃燒。但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雪梅頗費思量。

  任光達從身後抱住正在展平床單的雪梅。此時,一切對他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蓬蓬勃勃的欲望像火山噴射的岩漿,如何才能冷卻。但雪梅卻又突然變得像一座冰山,把任光達的狂熱漸漸冷卻了。她用胳膊肘使勁搗了任光達一下,任光達疼得有點惱羞成怒,他那蓬蓬勃勃的欲望便灰飛煙滅了。他那卑微的靈魂從雪梅剛才的暗示中重新找回自信,她屬於我了,急什麼。卻不料他的自尊和自信又被雪梅一胳膊肘搗得像主人一踢開的狗狂叫著跑開了,他坐到床頭的沙發上。

  雪梅完成了裝裱一幅畫,但更像是一張白紙,等待著揮毫潑墨,期待著傑作誕生。

  柔和的燈光下,雪梅伸手從任光達面前的茶几上果盤裡取過一個蘋果,低眉順眼的開始削著蘋果。果盤是政府辦行政行安排的,不管吃不吃完,每天一換。一般每天三四個品種。儘管有報導說女人吃水果美容苗條,但雪梅平時不大愛吃水果。在她看來,每天在擺放果盤是一種浪費,但既然是一種待遇,那她也就沒必要拒絕,也許來了客人需要水果待客。當任光達坐在對面目不轉睛欣賞她的時候,她備感幸福。有人欣賞,就是幸福。作為回報,雪梅削好一個,遞給任光達。

  任光達接過就吃,正嚼著,發現雪梅收起水果刀,沒有再削,他鼓著腮幫把咬過的蘋果送給雪梅,「你吃。」雪梅笑笑,搖搖頭。任光達過意不去,把蘋果送到雪梅的嘴邊,但雪梅就是不張嘴。任光達以為她嫌咬過的蘋果髒,就把蘋果的另一半轉對著雪梅說,「好,嫌髒是吧,咬這半個。」雪梅還是不動嘴。看著她那一道道清晰紋路的嘴唇,任光達突然咬下一小塊蘋果,送在舌尖上,湊過去,小鳥餵食似的把那一小塊蘋果硬塞進雪梅的嘴裡。

  他們相互喂著共同吃下一個蘋果。

  任光達扔掉果核,抽出一張抽紙,給雪梅,自己又抽一張,抹了下自己的嘴巴。

  任光達解開雪梅的第一個衣扣。

  雪梅衣架模特似的一動沒動。

  任光達脫去雪梅的外套。

  雪梅一個寒噤,白色短衫薄似蟬翼,隱隱約約看得見裡麵粉紅色文胸。

  任光達脫下雪梅的褲子,卻沒有先脫下雪梅的鞋子。

  雪梅還沒有動。

  任光達慢慢蹲下身去脫掉雪梅的鞋子,然後再扯掉雪梅的褲子。

  雪梅突然一腳蹬開任光達。

  任光達四仰八岔地躺在地上,嬉皮笑臉看著雪梅。

  雪梅迅速找衣服穿。

  任光達一躍起身,攔腰抱起雪梅,把她拋到雪梅打掃得乾乾淨淨平平展展的床上。雪梅在床上隨著席夢思的慣性跳躍幾下。任光達急猴猴地脫下自己的衣服,撲上去。

  他們不太像是在共同完成一幅傑作,更像是在把一張白紙揉成一團,直至撕得粉身碎骨……

  雪梅看到,心中升騰起一團烈火,正在熊熊燃燒,照亮漆黑的宇宙。突然,一個頑皮的孩子向火團裡扔進一顆鞭炮,砰——火團一下崩裂了,火花四濺,化作漫天五彩繽紛的禮花,一次次綻放開來,一次次消失在無盡的夜空;

  雪梅聽到,莽莽叢林裡的一條小溪叮叮咚咚奔向波濤洶湧的大河,一路高歌奔進蔚藍的大海,嘩——一團巨浪被海風抱起來一次次摔向礁石,浪花四濺,巨浪痛苦地化作到處流淌的小溪,一次次從礁石的千溝萬壑中流歸大海,但又一次次被海風抱起摔向礁石。

  當綻放的禮花化作灰燼,當澎湃的巨浪歸於寧靜,痛苦並快樂著的雪梅給任光達留下處女的見證,一朵綻放在潔白床單上的鮮豔梅花,同時綻放在任光達的心中。雪梅心滿意足,特別欣慰。任光達則喜出望外,備感幸福。

  「你不是跟第一個女人,對不對?」雪梅回味起任光達的床上功夫,比如她的緊張慌亂,任光達顯得那麼老練持久,她懷疑地問。

  「不,你是我愛的第一個女人。」

  「騙我。你一定睡過很多女人。」

  「我說沒睡過別的女人,你一定不會相信。不錯,我是睡過別的女人,但沒一個是我喜歡的女人,只有你。」

  雪梅不再說什麼了,她可以守著自己的身子並在某一天獻給自己終身託付的男人,但她無權要求這個男人為她堅守著男人的道德底線,即使要求男人,男人也做不到。因為,在他們相識之前,彼此有心儀的男女實屬正常。至於雪梅想聽到的只愛她一個女人的話,不過是美麗的謊言,雪梅根本不會相信。任光達,一個自稱千萬富翁的男人,混跡商場,無論從掘金的過程需要,還是從掘金的目的出發,怎麼可能不沉湎於酒色,醉生於風月呢?即便有很多理由說服雪梅不要奢望任光達對你忠貞不二,不僅過去現在,就是將來也不要過於奢望,但獻出貞操的雪梅還是感到一種淡淡的失落。雪梅掙脫任光達的懷抱,自己穿上衣服,同時把任光達的衣服扔給賴在床上的任光達。

  「我今天還有一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你沒有做過房地產,我想勸你放棄財富廣場項目。」雪梅找回副縣長的角色,不忘她對上訪居民的承諾。

  「為什麼?它可以為我們帶來一大筆財富啊!」任光達感到驚訝。

  雪梅說,「我感到財富廣場專案開發一定困難重重,首先是拆遷難度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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