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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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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往外走,走到門口,回頭,看著繃著臉的舒曼,輕輕一笑:「我不怕閒話。」老方說完轉身走出,舒曼一屁股坐在椅上,眼睛發直。 舒曼接了孩子領著往家走,兩個孩子不老實,跑來跑去追著打,一會兒跌一跤,起來又打,舒曼著急:「別打了,別打了!」 沒一個聽她的,她上前抓住一個,另一個追過來就打,在舒曼手裡這個就猛掙。舒曼不留神被撞得一屁股蹲坐下,眼淚嘩地下來,牛牛看見媽媽摔倒,趕緊過來,蹲下來看著媽媽,叫道:「媽媽,你摔疼了嗎?」 舒曼淚眼看牛牛,說不出話,虎子也跑過來,學著哥哥也蹲下,看著媽媽:「媽媽,我幫你揉揉屁股吧,爸爸說揉揉屁股就不疼啦。」 舒曼哭著將兩個兒子攬到懷裡,聲音哽咽著:「媽媽要是不在了,你們怎麼辦啊!」 牛牛和虎子互相看看,牛牛搶著說:「媽媽不在家,我當軍長!」虎子給牛牛一拳:「媽媽不在家,我當司令!」兩個孩子喊著「嗖」地從媽媽懷裡掙出,你一腳我一拳開打起來。舒曼看著是哭笑不得。 晚上,舒曼坐在床沿上,耿直翻看報紙,聲音很輕:「季誠現在怎麼樣?」 舒曼:「還那樣吧,天天掃大街。」 耿直:「沒人找你談話,問他情況嗎?」 舒曼轉過身看著耿直:「這幾天沒有了。怎麼,有人問你了?」 耿直仍然翻著報紙:「沒有。」 舒曼:「那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耿直:「沒什麼,就是關心一下你這位老同學嘛。」 舒曼欲言又止,深深地歎了口氣。耿直放下報紙:「怎麼了?你一晚上都拉著臉,出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 舒曼拉開被子躺下,背沖耿直:「沒有。」 耿直:「有什麼事你一定告訴我,千萬不要瞞著我!」 舒曼不說話,依舊背對著耿直,一動不動地躺著。耿直甩開報紙,把老婆身體扳過來,看著老婆:「是不是有人找你談話,問到季誠的事兒?還提到我?你不要理他們,他們是在詐你!問急了,讓他們找我!」 舒曼推開丈夫,冷冷地:「我都說沒有了,好啦,折騰一天了,早點睡吧!」 耿直耐著性子:「不管到什麼時候,你要記住,我們是夫妻,從頭到尾都是連在一起的,你那破個口子,我這就流血!」 舒曼搖搖頭,極力忍著淚:「我不要跟你連在一起!我就是我,我的事兒我自己承擔!」耿直急了,又要扳她肩膀,她吼:「別碰我!!」 耿直才不管,硬扳,舒曼臉轉過來,在床上拳打腳踢著,耿直緊緊摟著她,她終於安靜下來,不動了,耿直低聲:「到底怎麼回事兒?是不是工宣隊那個——」 舒曼腦袋緊抵著耿直:「沒事兒,就是心裡煩,現在好了,睡吧。」耿直和舒曼都大睜著眼睛無法入睡。 耿直不上班,閑著無事就拿塊木頭給兩個兒子做玩具槍,兩個兒子趴在身邊看著,耿直一邊嘮叨著:「現在這是什麼學校,才上半天學,你們老師每天都幹什麼呀?」 虎子答:「開會,批鬥校長!」 耿直愣一下:「別瞎說!」 牛牛道:「還鬥小黃老師,因為她穿花裙子。」 耿直拍兩個兒子的腦袋,瞪眼睛:「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別跟著瞎起哄!」 倆兒子傻呵呵地點頭。傳來敲門聲,耿直抬頭看著門,一個男人聲音喊著:「老耿,老耿在家嗎?」耿直起身,低聲對虎子道:「你去告訴小李叔叔,說爸爸病了,很嚴重,躺在床上動不了啦,去。」虎子爬起身就往外跑,耿直起身進了裡屋,牛牛坐在椅上瞪眼一會兒看門,一會兒看裡屋。 虎子拽開門,沖著門外:「我爸爸說,他病了,很嚴重,躺在地上動不了啦。」 小李一聽就要進來:「是嗎?那趕緊送醫院啊!」 虎子一聽傻了,回頭喊:「爸爸,小李叔叔說要送你去醫院!」 耿直吼:「不去,家裡有醫生!」 小李在門外為難著:「老耿,今天下午開批判大會,陸副主任點名要你發言,我說我早上看到你送孩子了,這又突然說你不能動了,他不會信的。」 耿直在裡屋吼:「他不信你讓他來看看,你告訴他,老子身上一百多處傷口,全復發了,一年也好不了!」 舒曼在院裡開完批鬥會,回辦公室將記事本放下,轉身匆匆要走,身後門響,舒曼轉身怔住,老方進門後,手自然就把門帶上,笑道:「小舒啊,還沒走呢,太好了,我這腰啊,有點不舒服,都下班了,就你這還亮著燈,幫我看看吧?」 舒曼緊張著:「我不會看腰,我幫你找人去。」 舒曼說著往外走,老方攔住,笑道:「不用找人,你肯定行。我早注意到你的手,多柔軟啊,天生就是醫生的手,你沒見我老婆那手,就像把銼刀,你放心大膽來吧。」 老方說著要往舒曼身邊走,舒曼嚇住,直往後退:「不不不,醫院有分工,這是骨科的事兒,再說我現在沒有行醫的資格,我有歷史問題,我不能給人看病,要犯大錯誤的!」 隨著舒曼話音,舒曼「咣當」一聲撞到身後藥架子,架上的東西稀裡嘩啦全部掉下來了。舒曼趕緊回身去撿,老方上前一步,幫著撿,舒曼像蛇咬著一樣,「嗖」地移開身子,縮到角落處,瞪大眼睛看著老方,滿眼恐懼。 老方慢慢直身,看著舒曼,委屈道:「你緊張什麼?難道我對你有邪念麼?我不過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大家交換一下思想。」 舒曼越來越不能容忍,但她不知道怎麼辦,她呆站不動,只是機械地一個勁搖頭。老方也不急,坐在椅上,靜靜地看著舒曼,舒曼避開目光,整理架子上的東西。 老方咳嗽一聲:「其實我一直想找你認真談談,醫院領導小組佈置我一個任務,就是批倒批臭季誠這個大特務。」 聽到「季誠」二字,舒曼抬起頭,看著老方。老方一笑:「據我瞭解,咱們醫院跟季誠走得最近的,除了他老婆就是你,他老婆深明大義,已經跟他解除夫妻關係,我們也就不追究了,但你和季誠的關係始終沒有搞清楚,我希望你能有一個認真態度,你不要把我當領導,就當一個朋友,我們就當談心,你詳細說說,你和季誠的關係,要往深裡挖。」 老方那雙眼睛色色地盯住舒曼,舒曼渾身哆嗦著,道:「該說的我都說過了,還寫過材料,你應該看過。」 老方聲音很輕:「那只是表面,不行,我們要的是靈魂深處的東西,你和季誠關係究竟近到什麼程度?你結婚前和他到什麼程度,結婚後有沒有什麼?」 舒曼拼命搖頭:「沒有!沒有!」老方的臉漸漸變冷:「你不要太急,仔細想想。」 老方說著起身,向前走半步,又停下,盯著舒曼那雙警惕的眼睛,一笑:「我知道你很希望重返醫療第一線,我也知道你是一個稱職的好醫生,但你要通過考驗,你回去認真想想我的話,我們找個機會再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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