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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地他長軀一挺,急扯下沙發上的外套在一瞬間將我蓋個嚴密,動作迅猛如捷豹。

  「我沒有允許你進來。」他說,口氣薄如寒霜,語畢才不緊不慢地回過頭去望向來人。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一把女性的清柔嗓音,夾著竭力隱藏的顫抖。

  我悄悄撐起身子,避開沙發的阻擋望向來訪者,見到一張堪稱絕世的容顏,在同一刹那她也看見了我,清盈的大眼內立時水汪汪地閃起更深更明顯的幽怨。

  「出去。」冷如風淡聲道,回頭瞟了我一眼,眸中未散去的冷淡寡情讓我心神一凜。

  我沒有乖乖躺回去,倒索性坐了起來。

  他直視門後說:「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語氣更加陰寒,犀利。

  美人兒顯然受到了傷害,嬌軀微抖:「如風,你不能這樣對我。」

  「纖衣,你違規了。」

  纖衣的臉上立刻驚努與羞憤交加,她猛地伸手指向我,「那她呢?她不也違規了嗎?這裡是辦公室不是不可以一—」

  我不再去觀察冷如風似刀雕石刻般的冷硬的側面,迅速借著他外套的遮擋整理衣裳。

  他徐步走到辦公桌後:「我會通知秘書把支票送給你。」這才扣上襯衣扣子。

  纖衣踉蹌後退,背抵著門,連連搖頭:「這不是真的……」煞白的臉色顯示她寧死不信。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要自己走出去,還是要我找人來請你出去?」冷如風在寬大的辦公椅內坐下,淡然地拿起桌上的一隻簽字筆把玩著。

  「你——你——」豆大的淚珠從她小巧精緻的臉龐滑落:「我與她們並無不同是不是?到頭來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結局——兩、兩年了,我一心一意地守著你,你一連三個月不約見一面我都不在乎,是我要愛上你,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我原以為就算你始終不會愛上我,最起碼兩年的廝守也會讓你對我萌生哪怕只得一丁點的情義,如今看來——如風,我不能相信,僅僅——僅僅因為我撞見了你和別的女人在親熱,你就像扔掉一件不要的舊衣服一樣扔掉我,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冷如風靜默了兩秒鐘,然後慢慢開口:「我有沒有強迫你?」看她搖頭,他又問:「我可曾給你承諾?」

  纖衣流著淚,良久,才無言地搖了搖頭。

  「那麼,你認為我欠你什麼?」

  她沒有任何反映,只是在哭。

  又等了兩秒,冷如風摁下桌上的內線電話:「紀秘書,請進來。」

  俄頃一位年約三十的明麗女子敲門進來。

  「請羅小姐出去。」指令簡單扼要,說話完全不帶感情。

  「你不能這樣對我!」羅纖衣攥著兩個小拳頭,歇斯底里地尖叫。

  嫌惡在冷如風臉上一閃而逝。

  「羅小姐,請給我出去。」紀秘書攙著羅纖衣的手臂,伸手去開門。

  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冷如風,羅纖衣美麗絕倫的臉蛋最終泛起絕望的悲愴:「如風,我不要你的錢,我最後請求你,我只求你回答我,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得一點點?如風,求你告訴我!」

  冷如風放下手中的筆,雙手交握靠向椅背,唇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似譏誚,似不耐,又似憫惜的淡然,那神色讓人覺得他遙如晨星,可望而不可及。

  紀秘書迅速將哭得一塌糊塗的羅纖衣「請」了出去,隔著厚重的雕花木門,我仍依稀聽見她撕裂心肺的叫喊:「我恨你!冷如風我恨你!」

  它的香煙和打火機仍在茶几上,我拿出一隻點上,深深吸了幾口,全部咽到肺裡去,眼淚都嗆出來了,卻仍然未能平復心頭極度的震盪。

  透過絲絲繚繞的煙氣去看他,我與他之間的距離仿如天上的銀河,兩人各據一方,再怎麼用心去瞧都只覺得他是道虛幻的遠景,讓人觸不到摸不著。

  從來沒有哪一刻,我如此慶倖自己不是他的女人,慶倖自己沒有愛上他的錢,更可怕的是愛上他本人。

  「把煙拿過來。」他的語調平緩,看我的眼神淡而遠,情緒莫測。

  我依言走到他身側。

  他自盒中拿出香煙,又取走我指間的那半隻,就著煙頭點火,徐徐呼出一口煙氣順手將我的半截香煙按滅,我轉身想跑到落地窗邊,卻在舉步的同時被他扣住了手腕。

  長時間的沉寂。之後,我率先打破沉默:「如風,我們的協議仍然有效嗎?」

  他優雅地彈掉一截煙灰,笑了笑,道:「有什麼理由會失效。」

  「謝謝你。」我由衷感激,他等於是饒了我一命。

  仰頭看著我,他的笑容裡有某些我無法明瞭的含義。

  「去沙發那邊坐著,找份報紙看看,或者隨意參觀一下我的辦公室,我要開始工作了,最長一個半小時之後我們就可以去吃晚飯,然後我再送你回家,好嗎?」

  「不必那麼麻煩你,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以眼神警告我,我連忙雙腿雙手一併高舉以示投降。

  他忍俊不禁,隔著衣服在我腰際親了一把。

  我掙開他的手,退離幾步:「你還剩下一個小時又二十七分零三秒,我先聲明本小姐可過時不候。」

  他瞥了我一眼,淡笑著熄滅手中的煙蒂。

  ***

  父親去了美國經商,偕同梅平。

  我坐在客廳等林智,我已經有兩天沒見過他了。

  直到夜幕時分他才現身。

  我盯著他白色恤衫上的一摸淡紅說:「梅姨叫你晚上九點在家等她的電話。」

  「關心我就關心我嘛,犯不著拐彎抹角的。」他一臉厭煩,手腳大張癱坐在沙發上。

  手沒殘腳沒廢,看來受傷的不是他。話已傳到,我站起來離開。

  「喂!別那麼小氣,說兩句也不行,你以為我是老爸呀?喂喂!別走,有事和你商量。」他叫嚷。

  遲疑了一下,我回過頭。「週末我們去海邊別墅度假,怎麼樣?」

  「你找錯夥計了。」

  「他們都去,」他說,「你也去。」

  我搖頭。

  「你不去我們吃什麼?生豬肉?」他看我的眼神像在責怪我不上道,「看房子的夫婦倆幾天前請假回鄉下了,照顧弟弟可是姐姐的天職。」

  我懶得再理他,逕自上樓。

  才一進門就聽見電話鈴在響。

  「親親我的寶貝。」冷如風帶笑的語氣從話筒中傳來。

  我忍不住也笑:「很意外。」

  「唔,也吻一個。」他「嘖嘖」出聲。

  「少來,說吧,有何貴幹?」

  「盈盈這幾天煩的我耳根不能清淨。」

  我一時愕然。我真的意想不到雨盈會在死纏活賴、道歉卡以及電話轟炸無效之後,會找上他我所不能的大哥,這原本單純是我與她兩個人之間的事,以她的性子根本不應會去想找外人來插手,是我逼的她沒法子了嗎?

  「聽起來好像我很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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