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放棄你,下輩子吧 | 上頁 下頁
六六


  我看向老闆,他嘿嘿笑著不回答。看樣子是給他留的,但又顧及我的一個女孩子,就嘿嘿一笑了。

  那天我不知道哪來的火氣,大概是長期鬱結在心得不到舒展吧!我拿起了那根玉米對程子恒說:「你付了錢嗎?」

  他一怔,「我每天都來。我只是告訴你這件事,我沒說……一定要。」

  最後三個字化成很低沉的聲音,像是一聲歎息,歎息我在他話沒說完時咬了一口玉米。

  「多謝了!」我笑呵呵地道謝,把錢遞給老闆說,「麻煩明天這個時候多留一個。」

  「寧福生,你一點兒也不像讀研的人,倒像是才進大學校門的新生。」

  我啃著玉米仔細打量他。程子恒沒有戴眼鏡,白淨的皮膚,瘦高個子,還有清爽的小平頭。看在小平頭的分上,我和他說話:「你是誰?你認識我?」

  「認識,學校運動會看到你們院的老師歡欣鼓舞,說人文學院破紀錄拿了女子三千米第二名!就是你吧?」

  「你是系裡的嗎?」

  他笑笑說:「我叫程子恒,法學系的。」

  我說了聲「再見」就走了。我不關心誰是大名鼎鼎的程子恒,雖然室友橙多也是他的崇拜者之一。

  老闆的煮玉米一般在晚上八點就賣完了,那天我是晚上十點半跑完步經過的時候被香氣所吸引,那根玉米讓我認識了程子恒。接著一連兩天我跑完步去賣玉米時都遇到了程子恒,然後各持一根玉米邊啃邊聊邊走回去。

  我告訴了室友橙多——她是以酷愛喝鮮橙多而得名。她便決定明晚的玉米由她去買了。

  橙多是攻讀中國現當代文學的。她拿著根啃光了的玉米芯子做游離夢幻狀飄回來,滿嘴淫詩:「我想我是醉了,醉倒在與你唇齒相依的芬芳中……」

  「那根竹竿子有那麼大魔力?」我不以為然。

  在經歷了俊眉星目的丁越、器宇軒昂的夏長寧之後,程子恒只能算是白馬蹄下的狗尾巴草。

  橙多和我同歲,是本校本科考上來的。她對程子恒的仰慕據說能追溯到大一時期。

  她興奮地對我說:「福生,程子恒前途無量,就算他留校任教也會是個有錢人!他本人又不木訥,是上上結婚人選!」

  我不為所動,繼續寫我的博客玩。

  橙多幽幽地歎了口氣,「我是不當滅絕師太的,等我研究生畢業就二十七了,我得趁著這三年找個好男人!最佳戀愛地點就是學校,出了校門這歲數只能去相親了,那就遇到誰是誰了!」

  我便不可自抑地想起了那場可笑的相親,還有夏長寧。思念洶湧而至,我想也沒想就拿起手機對橙多說:「我出去買點兒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走到樓下,我站在樹下猶豫了會兒,究竟打不打電話給夏長寧?

  如果,他娶了逸塵,我也就斷了這個念頭,好好地把握我的三年。忍不住心酸,我多希望他是在開玩笑、在玩手段,非逼得我低頭說愛他不可。

  記憶中的夏長寧是打不死的小強,是永遠黏著寧福生的流氓。原來,真的沒有誰能等著誰。

  思緒間,我已按下了鍵。鈴聲一響,我就希望夏長寧接不到這個電話,又盼著這鈴聲能一直響下去,每響一聲,似乎我就變得更平靜。

  而他的聲音意外闖了進來,「福生?你好嗎?」

  「……還好。」

  「適應江南的氣候了嗎?」

  「嗯。」

  夏長寧輕聲笑了,「我以為你連朋友都不和我做了,完全成陌生人了。我不大電話來,你就學不會主動?福生,你是想我了嗎?」

  我躊躇著還沒回答,旁邊有個聲音喊我:「福生!」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竟然是程子恒。這麼晚了,還沒啃完玉米回宿舍?橙多的玉米早就啃得只剩個芯子,喜滋滋地拿回去當紀念品插著了。

  我趕緊對夏長寧說:「哦,沒事,打個電話問聲好。再見!」

  我掛斷了電話問程子恒:「有事嗎?」

  「沒事,路過看到你招呼一聲。」

  手機已經握得發熱了,虧得他招呼我,否則,讓我對夏長寧說什麼?難道,我真的可以對夏長寧說「我想你了,你不要娶逸塵,不要管你的兒子」?或者說「我想明白了,我只要你,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愛你,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

  到現在為止,我還是說不出口。

  可是夏長寧的語氣為什麼不像是別人的丈夫呢?他就像是在等我主動打電話給他似的。我心裡又猶豫起來。這廝騙過我太多次了,我都弄不清他話裡的真假。

  「福生?!」程子恒疑惑地又喊了我一聲。

  我回過神笑笑,「多謝你提醒,給家人打電話差點兒忘記要鎖樓了。再見!」這個時候我壓根兒沒注意到程子恒叫我福生,而不是寧福生。

  「晚安!」程子恒微笑地打了個招呼離開。

  我進了樓道,怔怔地站了很久,才在走廊盡頭又給夏長寧打了個電話。

  他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說:「福生,還沒睡哪?」

  我又卡住,憋了半天才問他:「哦,還沒。我聽梅子說,你去了深圳開分公司。公司順利嗎?」

  「福生,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別吞吞吐吐的。」

  這廝就這麼氣人!我好歹過了幾個月拉下臉來給他電話,還用話擠對我!「夏長寧,我當你還是朋友關心一下你!你娶了逸塵沒有?」我硬邦邦地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卻分明帶了絲怒氣,「我要是說娶了她,你就不用等了,是這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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