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15)_學達書庫

十五

　　「怎麼會呢？」

　　「他是個怪人，以後你就知道了。」尹南方說。

　　那年暑假，學校組織他們去「學工」，地點是附近的紅旗機械廠。

　　在紅旗機械廠「學工」期間，楊小翼和呂維寧分在同一組。他們的師傅是模具車間的一個中年婦女，特別嚴肅，對待呂維寧還算客氣，對楊小翼十分苛刻。呂維甯比楊小翼能幹，師傅不在的時候，他偷偷地教她，幫她完成手頭的任務。在這之前，她對呂維甯的種種行為沒有好感，但對他施以援手還是相當感激的。

　　他們之間的話慢慢多起來。每天「學工」結束，他們經常一起回校。回校的路上，他和她說起了他的過去。他的坦率讓她非常吃驚。

　　有了這樣的認識，她決定對呂維寧更好一些。

　　呂維寧還說起他在成都軍區的事。他說，參軍後，他覺得自己到了天堂。在部隊，他終於可以吃飽了。她慢慢覺出呂維寧的可愛來。他身上還是帶有單純質樸的東西，他的缺點似乎是可以原諒的。

　　有一次，他們說起了吳佩明。吳佩明這個暑假沒留下來「學工」，他請假了。他走的那天，同楊小翼告別。他的言語之中似乎有永別之意。

　　「吳佩明可能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呂維寧似乎很吃驚。

　　「他可能會去香港。我是猜的。」

　　呂維寧沉默了。一會兒，他說：

　　「他這是背叛，他這是背叛社會主義。」

　　在這個問題上，她和呂維寧看法不同，永遠說不到一塊兒。

　　一天，他們回校時已是晚上。楊小翼和呂維甯照常邊走邊聊。在跨過一個積水坑時，他突然抱住了她，開始親吻她。她便伸出雙手推搡他。這時候，呂維寧突然拉下臉來，惡毒地說：

　　「我去你老家打聽過你，我有戰友在那兒，我知道你的底細。你的外公是帝國主義走狗，畏罪自殺了；你母親也不是好東西，是破鞋。你要知道，我在部隊是搞情報的，你這點事對我是小兒科。」

　　呂維寧在她身上動手動腳。幾乎是一種本能，她狠狠地給了呂維寧一巴掌，然後大喊一聲，轉身就跑了。

　　那一刻，楊小翼的內心充滿了恐懼，她跑到了清華園，找到了尹南方。

　　在尹南方的追問下，她說出了呂維寧試圖對自己不軌的事。

　　楊小翼無法再和呂維寧同組「學工」了。他嚇著她了。

　　第二天，她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向輔導員請了假。她和尹南方、夏津博作了簡單的告別，就坐火車回了老家。

　　母親對楊小翼的到來很意外：「不是說不回來了嗎？」但看得出來，母親還是很高興的。

　　楊小翼看得出來，李叔叔和母親很恩愛。母親告訴楊小翼，米豔豔生孩子了，是個男孩，同劉世軍長得一模一樣。楊小翼從米豔豔的信中已經知道了，米豔豔還要楊小翼做孩子的乾媽。

　　第二天是星期天，楊小翼去了劉家大院。

　　劉伯伯不在，他好像越來越忙了。和全國其它地區一樣，大躍進運動留下的一大堆爛攤子需要他收拾。米豔豔比以前胖了。米豔豔見到楊小翼，哇啦哇啦地叫起來：

　　「啊呀，乾媽來了，乾媽來了。」

　　楊小翼的臉紅了。楊小翼說：

　　「米豔豔，你生了個小劉世軍，好醜噢。」

　　米豔豔咯咯咯地笑起來，說：

　　「你別打擊我，我兒子哪裡醜了，不是很英俊嘛。」

　　楊小翼，問，劉世軍呢？米豔豔自豪地說，劉世軍去鄉下了，他聽說喝老母雞燉湯催奶，去農民那兒買雞去了。

　　楊小翼忽然心頭發酸，有了一絲醋意。過去，劉世軍只對她才這麼好。

　　劉世晨回來了。她還是像原來一樣，穿著非常樸素，把自己打扮得看不出性別。

　　楊小翼和劉世晨聊了會兒學校的一些事情。主要是世晨在說。世晨是有雄心壯志的，她在大學裡依舊是班長。她自讀小學始一直是班長。她的言語裡充滿了政治術語，很像一個滔滔雄辯的革命家了。

　　晚上，楊小翼在家剛吃完晚飯，劉世軍就過來了。楊小翼一見到他，不知怎麼的就有些生氣，於是就嘲笑他：「聽說給米豔豔抓老母雞去了？我一想你在鄉下抓母雞就想笑，像一個日本鬼子。」劉世軍的臉紅了，顯得有些拘謹。

　　劉世軍話很少，變得深沉了許多。楊小翼說到呂維寧騷擾她的事。劉世軍的目光一下子憂慮起來。他詳細詢問了呂維寧的情況，好像他能解決遙遠的北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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