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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四


  向墨明顯有心事,她開始選擇一個緊靠祝童的塑膠椅子,拿出手帕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對桌上的烤肉沒有半點興趣,只在秦可強敬酒時捏著鼻子喝了一點。

  西京的午夜溫度適宜,她穿了套淡灰色的外套,頭髮長長的披在肩上。圓圓的大眼睛、高鼻樑,微栗色的皮膚嫩嫩的,第一眼看去有些許異國風情。

  說來,向墨這樣從小長在國外的嬌小姐對上海那般相對乾淨、精細些的排擋都敬而遠之,西京這種粗狂濃烈的西部夜市更難以接受。

  「習慣就好了。」祝童對她笑道:「從簡入奢易,從奢入間難。向小姐今後如果想在國內發展的話,必須學會適應。」

  「李大哥,我想和你談談。」向墨臉色微紅,看著祝童輕聲說。

  祝童握著酒瓶掃了一眼,說:「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上海,一會兒喝完酒,我如果沒醉的話……」

  「就現在,我不能再等了。」向墨打斷祝童的話,抓住他的手;「兩件事,你必須答應。」

  「兩件事?」祝童想了想,道:「先說說,兩件什麼事?」

  「藍總要離開了,我在鷹洋呆著也沒什麼意思。我想去望海醫院,或者望海製藥。」

  「為什麼不去華商銀行?」這個時候用不著繞圈子了,祝童直截了當地問。

  「這次回來之前爺爺說,如果我能嫁給『神醫李想』,華商銀行的股份就是我的嫁妝。如果嫁給別人,我將一無所有。」向墨的臉本來白淨淨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低下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我知道,你心裡只有葉兒姐。所以……所以……」

  「所以,你想促成華商與望海集團的聯合。」祝童接著她的話道。

  現在的望海集團根本沒有與一家銀行合作的資格,在他看來,那根本不是聯合,而是被吞併。向華易打的什麼主意?他只是華商銀行名義上的大股東,華商銀行只要還在國內,真正的控制權就還在王向幀手上。

  「不是聯合,是資本置換。」向墨抬起頭,認真地說;「望海集團想要有更大的發展,需要大筆的資金支援。華商銀行可以作為望海集團的融資管道……」

  祝童聽著向墨略顯急切的話,心裡想的卻是與藍湛江綜合各方面資訊後得出的結論:華商銀行的股份是向老給孫女畫的一張很美味的披薩餅;那張餅原本並不完全屬於向家,從向老離開中國那天起,華商銀行就離開向家的控制了。

  如果能借助祝童的力量拿下它,對向墨和向家來說都是意外之喜;拿不下,向家其實沒什麼損失。無論如何,王向幀最後都會給向老個交代,只是,向老活著的時候只怕看不到了。

  所以向墨回到國內後沒有選擇華商銀行,而是到處試探,希望能找到一個比較溫和的助力。可是牽扯到如此一大筆資產,特別是這筆資產還與王向幀有關,向墨的分量顯得太輕飄了。

  向家雖然是華商銀行的大股東,卻不是最大的股東。與大多數商業銀行一樣,華商銀行最大的股東是國資委。

  祝童不知道向墨到北京都見了誰?與範西鄰的接觸得到了什麼樣的答覆?只憑剛才王向幀的那番話就能看出,王向幀對向老表現得如此心急相當不滿,想讓祝童早一些就位,徹底掐斷向家對華商銀行的野心。

  「這樣吧,我可以安排你見見首長,有些話也許不便於對我說。但希望在那個時候最好有什麼說什麼,首長很忙,見你的時間有限。說說你第二件事吧,我的時間也不多啊。」

  向墨說完了,祝童也想明白了。既然拒絕了王向幀的邀請,他就不適合與這件事扯上關係,最好的選擇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介紹向墨去見王向幀,其實已經有點過分了。

  向墨失望地歎了口氣,鬆開握住祝童的手,低聲道:「爺爺想見你一面;最好在年內。」

  祝童心裡一震,明白了,向老是老中醫,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可他為什麼要見自己?有什麼話不能讓向墨轉告、或者寫封信傳達?

  「爺爺說,我們家有一本祖傳秘方,他想親手交給你。他說你有望海製藥,只有在你的手裡,才能體現它們真正的價值。我想去望海製藥,是因為……」說到這裡向墨捂住臉,實在說不下去了。

  祝童遲疑片刻,攬住向墨消柔的肩膀道:「對不起,大哥誤會了。向墨,你既然叫我大哥,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明天你跟我一起回上海。」

  「真的,我不用去見王叔叔了。」向墨驚喜地抬起頭,淚光盈盈地說。

  「你回去多陪陪向老,告訴他,我一定去看他,很快。」祝童沒有正面回答,向墨已經很滿意了。她倚在祝童肩上,喃喃地說:「爺爺說我傻,原來我真的很傻呵。」

  輪到祝童哭笑不得了,說什麼好呢,向墨根本就不是傻,而是財迷心竅了。也難怪,哪個女孩面對一份價值連城的嫁妝,都會意亂情迷一番的。

  她……也會嗎?祝童不禁想起了遠在上海的葉兒。

  「打死他,那小子裝醉!」夜市中部響起了一陣騷亂。有人向那邊跑,也有人從那邊跑出來。

  在一旁招呼他們的小夥計拉住一個人問了兩句,用祝童聽不明白的話咒駡著,拿起一把尖刀沖向夜市中部。

  祝童迅速看看身邊,暗叫糟糕,尹石風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剛才那個人對小夥計說的是漢語,祝童聽的很明白:一個喝醉酒的漢人纏住一家夜市老闆的女兒問廁所在哪裡?更過分的是,那個漢人抱住女孩不放,還扯下了人家的頭巾。

  三、暗潮湧湧(上)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祝童的第一反應是忽的站起來隨著夥計跑去。

  跑了幾步他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對藍湛江比劃一下。

  這時,秦可強已到了祝童身後,張偉的酒量比不過秦可強和祝童,反應慢了些。他剛站起來,藍湛江伸手拉住他,道:「張隊不用去了,有事的話他們兩個足夠了,沒事也用不著過去。哈!剛才……李師兄讓我轉告你,即使真的有什麼事,現在也不是張隊出面的時候。向小姐,你需要去車上回避一下。」

  向墨擔心地看一眼人群擁擠處,祝童與秦可強已經擠進去了。她很想跟過去看看,或者留在這裡,但知道藍湛江讓她回避一定有充足的理由,接過張偉遞來的車鑰匙走向不遠處的警車。

  張偉坐下來喝了一大口水,眯著眼向擁擠在街道中部的人群看去。

  他從警已經十幾年了,從見習期開始一直在刑警第一線,見識過的人和事數不勝數;這樣的經歷使他自然使他的眼光有種與眾不同敏感度。

  幾眼看下來,張偉發熱的腦袋上開始冒汗了。

  在擁擠的人群週邊,張偉看到了兩個身份敏感的同行;他們雖然也有警官的身份,卻屬於另外一個系統。那,是只對書記大人負責的省委系統的安保人員。

  張偉看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了張偉一眼,還給了他一個很有深度的神秘微笑。

  緊接著,張偉在他們身後看到另外幾個人,張偉認識其中的兩個。

  一位元是省電視臺的汪姓記者,上午他們曾一起隨王向幀省長視察天輪路;那個時候,汪記者是首席攝像。

  另一位是漂亮的女子是省電視臺社會新聞欄目主播,這張臉每天都出現在電視上,西京大部分人都認得。

  張偉腦子瞬間有些短路,他這才想起來,省電視臺雖然距離此處有數公里的距離,但在這個時間點上,這裡是附近唯一提供餐飲服務的所在。

  他們應該是剛做完節目,或者中間休息到這裡來宵夜。

  張偉在西京做了半年多的刑偵總隊隊長,都知道他是個單身漢,年齡不過三十多,還與省長王向幀的准女婿黃處關係非同一般。

  這樣的條件可算是黃金王老五級別的稀缺資源,頗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春天的時候,有人曾為張偉介紹女朋友,對方就是這位漂亮的女主播;張偉也在半推半就中與她相處了一個半月。

  男人都喜歡美麗的女子,要說張偉當時沒有心動那是不客觀的。如果只論身材、相貌的話,女主播的條件比尹石麗明顯要高出一籌。

  可張偉畢竟是刑偵總隊隊長,在這個位置上能接觸到很多一般人難以接觸到的資訊資料。他很快就知道,女主播不僅家世好容貌出眾,心計也相當了得。

  書記大人去年到電視臺視察工作,女主播一路陪同;只短短的半小時時間,卻在書記大人面前充分展現了自己的才華與魅力。

  據說,女主播之所以能進入社會新聞欄目,成為理所當然的一姐,正是因為得到了書記大人的賞識。而這位元汪姓記者,就是女主播的前任男友。

  事關書記大人,與女主播有關的緋聞只在一個相當級別的圈子裡隱隱約約地傳播著。

  張偉本來就無可無不可的不怎麼在意,因為剛到一個地方工作比較多,很快就淡化了與女主播的關係。

  「有麻煩?」藍湛江人生地不熟,看也看不出什麼,乾脆只注意張偉,

  「是啊,那幾個人,不簡單啊。」張偉用眼光示意一下,藍湛江隨著看去,果然看出點門道。

  此時,祝童與秦可強已經分開人牆擠進了內圈。而原本在他們前面的那個年輕夥計,卻被沒有他們的本事,被擋在外圈了。

  果然是尹石風,他蜷縮著身子躲在一輛賣酥油餅的餐車下,任憑周圍四五個西域赤膊大漢拳打腳踢。旁邊有一位年輕的西域女孩,用紗巾捂著臉輕聲哭泣著。

  祝童不知道這場衝突究竟如何引起的,可他明白,現在根本不是講道理的時候。周圍已經有人高喊打死漢蠻子了,這裡是少數民族聚集區,任憑事態持續下去很可能會引發一場騷亂。

  一個大漢舉著跟雞蛋粗的鐵棍跑過來,掄圓了砸向尹石風的腰部;這是要把他往殘廢裡打啊。

  尹石風真夠窩囊的,也許是真喝多了。都這時候還,卻還端著于漢水尹家掌門的身份恪守江湖道規矩,只挨打不還手。

  祝童與秦可強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撞進去。

  秦可強裝成喝醉的樣子,左搖右擺就把兩個大漢撞開,底下暗下黑手,用暗勁封住了他們兩側期門穴。這能使他們再至少兩個小時內渾身無力,想鬧事也鬧不起來。

  祝童對付的是拿鐵棍的那個,惱與他剛才的兇殘,祝童下手有些重,金針刺入他腰後命門穴,手指發力一震。

  大漢回頭怒視祝童一眼,鐵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現在就躺倒休息還好些,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大礙;如果逞強,肯定落下個腰痛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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