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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葛曉音掀掀身子,仿佛意識到什麼地往後靠靠,可容不得她做好思想準備,一聲「姐」又突兀地傳到她耳內:「姐,我想半天也只有靠你。」

  夜很黑,黃敏的話像一根繩,把她的心揪緊了,揪得她好疼。但他仍不放鬆,他說:

  「不管咋說,佐市長好歹、好歹是你的……」話說到這兒,黃敏張開的嘴巴突然又僵直在那裡,就好像先前揪她心的那根繩打了結,不得不使她扭過臉來。但她並非尋問,而是自覺不自覺地瞪著眼向他審視。黃敏就慌了神,結結巴巴地申辯道:「我、我、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姐,我是說他、他……」黃敏越發結巴的厲害:「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葛曉音的目光暗下去,身體仿佛一塊重重的隕石,朝靠背上一跌!隨之將那根把心揪得生疼的繩兒,「叭」地剪斷了。

  黃敏卻還在攻心。他說:「假如事成,上邊有紅頭文件,我可、可按2%的慣例給你提成。據說,這次投資,少說也要上億……」

  葛曉音驚愕地張張嘴,真想把這個心懷鬼胎的妹夫痛駡一頓。

  「姐,這不正圓了你建日式幼稚園的夢嗎?」

  葛曉音想說什麼,終未開口。黃敏的話聲乾脆一發不可收,就圍繞著那些個錢,一會兒哭訴,一會兒祈求,一會兒把曉音的胃口吊起,一會兒又讓其落下,一會兒使她去憐憫他,一會兒又讓她生出力撥山兮的氣概……致使她鼓足勇氣、自覺自願、自告奮勇地去為他賣命……

  可這會兒,葛曉音是一丁點勁兒也沒有了,就像她桌上的那蓬沙漠玫瑰,乾枯焦黃。她喃喃著:「該澆水了,我也該添油了……」

  屋裡很黑,一束冷光從葛曉音未拉嚴的簾縫間透進來,葛曉音辨別著方位,感到身體非常疲倦。她很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潛入了夢中。她夢到了海。

  海水浩浩淼淼地衝撞蕩滌著成堆連片、難看古怪的礁石。一群鬼怪凸現,枝猴馬駕地散佈在海邊。又有一塊礁石從海底搖搖欲倒地上升,而她自己就在那刀棱似的石尖上轉著圈兒金雞獨立。鬼們探望、嘶叫著就要湧過來,但那吃人的目光和要捕掠的目標又似乎不是她,那她也驚恐萬狀。就在這關鍵時刻,她的腳下突然有哭聲傳來,她慌忙低頭去看:

  天那,那哭著的人兒竟是白蓮!

  白蓮仿佛是釘在十字架上或插著死刑招牌的罪女,被反綁在礁石上往海底沉沒。但礁石四周並無行刑人和斬監候,只有鬼們嘶叫著伸長帶毒的利爪神速地朝向她。她彎腰去救,白蓮卻並不配合,她也無法配合,她只一個勁兒淒淒惋惋地哭叫著:

  「女兒、女兒、我的女兒……」

  葛曉音焦急著,一個勁兒地呼喊:「白蓮、白蓮。」但明顯沒用,便動手扳著白蓮的腦袋使勁兒搖晃。這樣,白蓮才似乎有了點感覺。爾後,她仿佛突然發現了葛曉音似的仰起頭,可憐巴巴地哭訴道:

  「女兒、女兒、我的女兒給……給……」

  白蓮好像說給你了!

  可話還沒完,鬼們就撥弄了一股大水,「嘩」地漫上了白蓮的脖頸。白蓮昂著腦袋左右躲閃,但鬼們又將水撥弄著朝白蓮劈頭澆下,她慌忙緊抓住勒在她肩上的繩索往上提,可鬼們卻不知啥時就嬉笑著揪住了白蓮的褲角。她往上拉,它們卻往下拽;她再往上拉,它們就嘻嘻哈哈地再往下;她再拉,可終不是它們的對手;甚至,連她也搖搖欲墜……可這樣子反倒使她不怎麼害怕了!她就與他們繼續展開拉據戰,可還是不成,慶倖的是白蓮的眼睛仍然大睜著,這給予她勇氣和鬥志。可鬼們卻越發囂張,竟如孫悟空的金箍棒般「唰」地變小、一齊生擠活湧地竄上了礁石,致使她氣、怕交加,但畢竟是鬼爬了腳面,她便雙眼一瞪,虛晃一槍,顯出一副拼命的樣子來,一些鬼就真的退縮了。可其中的一個卻猛地撲上來,但她並不還手,她呆了,她認出來了,那撲上來的鬼不是別人,竟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父親……」葛曉音在滾蕩的濤聲中大叫:「父親、父親……」

  可她父親根本無視她的存在。她瞪著兩眼吃驚地再一次大叫,遂又哭訴著:「對不起、對不起,女兒沒把你救下……」可她父親並不聽她,而是伸出兩隻利爪、朝向她的脖頸……她驚恐地又叫,而她父親卻變成一個厲鬼。他說:「我要渴死了,伸過你的脖子來……」說著就張開血盆大口,並將那兩隻利爪猶猶豫豫地叉向她的脖頸!她便再也叫不出聲兒來,但卻並未斷氣。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憋足勁兒掙扎,他也鼓足腮狠下心來,可正要將她往死裡掐,她卻猛地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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