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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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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漸漸散了,月色皎潔,沿陽臺迢遞,壓住樓下弱弱的燈光。高牆歇了幾縷月光,在白貓的身上暈上一圈月光,它正低頭舔舐著掌心。 新換的煤油路燈燃燒得肆意,搖晃著將來者長長的身影拖曳到門內,熟悉的英俊使醉魂易醒,段依玲愛極了這種感覺。 也許是出門遇到散席的宴客,溥倫同段家的老傭談著什麼。 段依玲放輕步履,行路猶如一隻優雅的貓,輕巧地來到他面前。 她看見溥倫手裡的玫瑰,一枝新摘的、帶露的玫瑰,瑟瑟晚風中驚喜地朝她展示半合的花苞。 「生辰快樂。」 段依玲以為他會紳士地送上這朵美麗的玫瑰,沒想到轉手呈現的卻是一瓶綴了絲帶的紅酒,喜悅有了巨大的落差,她仍是不動聲色地接過冰涼的酒瓶,巧笑倩兮,「進來吧。」 轉身的瞬間,段依玲瞥見溥倫迅捷地把玫瑰插進外衣的口袋,只露出一截深紅花苞。她想,這是他在路邊公園裡摘的吧,在路上,連刺都除乾淨了…… 段依玲此時最希望的就是,他來找那丫頭,是帶著寂寞來的。 溥倫邁進段家大門,自然抬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閣樓。到處是宴席散盡的氣息,傭人們盡情忙碌,任誰都無意或有意地疏忽他這個最後到來的客人。溥倫掃了幾眼傭人們的身影,不經意地問起,「碧瑤不在嗎?」 段依玲料到他會這麼問,一縷黯然似煙縹緲,不過,這一切都是暫時的,今晚註定會改變什麼。段依玲答得簡單,「她出去了。」 「去哪兒了?」 如果不是和段睿出去,段依玲必定答得乾脆:跟男人約會去了唄!心裡有股醋意,又冒出尖銳的報復快感。那個丫頭連最基本的處世禮儀都不懂,輕佻得很。如果說溥倫喜歡她活潑的美貌,那麼他也必須瞭解她空虛的內在。 段依玲很是替溥倫不平,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自己和他才是最般配的一對。 所幸的是,他們交往的時間不算長。 段依玲笑得神秘,「我沒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事,不是嗎?」 「你說得對。」溥倫一臉笑容,他攤開雙手,表示贊同。那對蕩漾著星子的雙眸流露出真誠,也流露出距離。他沒多問,段依玲不免失望,難道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能滯留在詢問和回答上?她感到一絲挫敗。 「我先回去了。」溥倫無意再逗留,生日宴已散,他這個主人遲請的賓客,問候到了,人就可以退了。 「生辰快樂,段小姐。」 段依玲強壓心裡的失落,不放過最後一線希望,語氣略有譏誚,「你就不問她去哪裡了,和誰在一起?」 溥倫看著她,神情稍有停滯。很快地,他聳了聳肩笑道:「這是私事,我們無權過問,不是嗎?」 段依玲不解,他到底把那丫頭當做他的什麼人,還是他習慣以這種淺幽默的語調和不相干的人談話?她放柔了聲調,說得漫不經心,「她可能過一會兒就會回來,你可以在這裡等等。」段依玲別有用心地輕哼一聲,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可能今晚就不回來了。」 溥倫揚了揚眉毛。 朝歡暮宴,總是被多情賦予淒涼,這個迷人的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段依玲要留住他。她想多瞭解他一點兒,或者說,讓他多瞭解自己一點兒。 燈光柔軟,照進明眸是春色亂生。段依玲抬起指尖拂過彈性的卷髮,眼波流轉,這樣誠懇嫵媚的眼神任誰也無法拒絕。 她徹底放下身架,懇求道:「能陪我跳一支舞嗎?就那一支。」 月亮劃過半空,密叢處閃現幾點螢火蟲。微弱的螢火之光阻礙不了皓月之明,客廳裡的留聲機吱吱呀呀地唱開了,交織出一支憂傷的夜歌。 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肌膚相觸輕柔而溫暖,撫著她腰肢的手也很有尺度地輕撫而已。這是一首輕巧的舞曲,沒有擁抱旋轉,沒有衣袂翻飛,只有細碎的舞步糾纏彼此的呼吸,愛戀卻從指尖流出,由眼神指明。 她有眾多的追求者,足以證明她的魅力,他也必定是喜歡美女的。段依玲主動挽住溥倫的脖頸,雙臂柔軟地撫過他的頸項,交纏於頸後。段依玲希望自己是只誘人的獵物,就此落入他的視野。 溥倫的眼神像豹,瞳人危險地眯成了一條線,盯著她。 這樣的姿勢使他們貼得更近,近得能覺察到幾絲呼吸間的微風。段依玲閉上眼睛,她在等,等一個吻的降落。 良久,他依舊拿同樣的眼神看她,深深地打量著。段依玲有一絲惶恐,她不懂他的意思,不明白他是否中意自己,於是更覺他迷人。矜持突然而至,段依玲祈求瞭解他心底的那番想法,她微微一笑。 她知道,她一笑,必是美如春花。 她迷亂地問:「你愛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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