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局長(31)_學達書庫

三十一

　　江邊的人群中，有人憤怒地說："是誰把一個老人逼成這樣的？太可惡了！"有人附和說："對，是誰指使關押那個老薑的？這種領導，真該狠狠揍他一頓！"旁邊有人說："他們不把農民當人看，要是那個老人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就去找鄉里的領導算帳！"有人說："聽說前面那人是環保局的局長，他怎麼會在這兒？"有人不滿地說："什麼狗屁局長！清江污染成這樣，還不是他們環保局不聞不問造成的！"有人說："環保局長在鄉里面，老姜被關黑屋的事，他肯定也在場，現在人不見，又假惺惺地來找人，真不要臉！"有幾個男人是一起的，是前街一家飯店的廚師，是跟著人群跑過來看熱鬧的，其中有名廚師脾氣比較暴躁，他說："老人被關押，說不定環保局和鄉里是同謀，他們肯定想隱瞞什麼！走，我們去教訓他一下！"

　　吳鐵良正在岸邊呼喊："老薑，你在哪兒？我是吳鐵良，我在找你！"小劉和田佳跟在後面，小劉說："天都黑了，老薑會跑哪兒去呢？按理說，他也跑不遠啊！"田佳說："老薑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又受了傷，我們一定要把他找到！"突然，有四五個男人沖到小劉和田佳的前面，攔在吳鐵良跟前，張口問道："你是環保局長？"吳鐵良點點頭，說："是我。"還沒等吳鐵良看清他們的臉，他們中有人叫道："找的就是你！夥計們，把他扔江裡去！"說時遲，那時快，幾個男人有的抓胳膊，有的抬腿，一下子就把吳鐵良抱離了地面！吳鐵良也是猝不及防，大叫道："放下我！你們想幹什麼？"小劉和田佳見狀，大吃一驚，連忙叫喊道："喂！你們是什麼人？放下他！"還沒等小劉到得跟前，只聽那幾個男人一起喊道："一、二、三！"只見吳鐵良被呼的一下掄了起來，然後只聽"撲通"一聲，江水四濺，轉眼之間，吳鐵良被他們扔進了清江！

　　這一幕來得太突然，不但吳鐵良沒有防備，包括小劉、田佳和十幾米遠的田副鄉長，誰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個意外，一時都呆住了！那幾個男人扔完了人，還不走，站在岸邊像欣賞戰利品似的看著在江水中掙扎沉浮的吳鐵良，哈哈笑道："看你橫！讓你嘗嘗江水的味道！"幾個保安跟著田副鄉長圍了上來，田副鄉長叫道："你們是什麼人？誰叫你們這麼幹的？"幾個男人都認識田副鄉長，對田副鄉長到飯店吃飯經常打白條、還對菜的味道吹毛求疵很有意見，平時對保安的耀武揚威也很看不慣，其中一人對同伴說："他就是那個副鄉長，我們把他一起扔江裡，出出氣！"幾人果真上來要抓田副鄉長的胳膊，田副鄉長向後躲閃了幾步，幾名保安攔在他們前面，厲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麼？反了你們！"那幾個男人毫不畏懼，他們不顧保安的阻攔，強行上前，於是，就和保安推推攘攘起來。薑福貴躲在附近的麥田裡，聽到了江邊發生的一切，不禁痛心不已！他匍匐在麥地裡，擔心地說："吳局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您！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吳鐵良被莫名其妙扔進江裡，腦子出現瞬間的混沌，根本沒意識到會發生這一切！他本能地在水中掙扎撲騰，嗆了好幾口江水，污濁的江水散發著難聞的臭味，從他張開的嘴巴灌進肚裡，使他有一種翻江倒海的噁心！但他畢竟從小就會游泳，所以內心並不慌張。過了一兩分鐘，他才使自己浮在水面上。他抹了一下臉，看到了岸的方向，張開手臂向岸邊遊來。小劉伸出手，叫道："吳局長，我在這兒！"吳鐵良搭著他的手爬上了堤岸。

　　龍溪村的村民也都趕了過來，當他們得知吳局長被幾個人扔進了江裡，都很著急，有的責怪那幾個廚師。有個村民說："你們怎麼不分青紅皂白把人扔江裡了？你們知道那人是誰嗎？他是靈湖環保局的吳局長，你們扔錯人了！他可是個好人哪！他要出了事，我們指望誰去！"那幾個廚師方知自己做錯了事，都停了手，沒了脾氣，那幾名保安趁機將他們的手扭到了背後，帶到田副鄉長跟前，請示怎麼發落這幾個人。

　　吳鐵良到了岸上，龍溪村民紛紛圍了上來，他們叫道："吳局長，您沒事吧？"有個村民脫下自己的衣服，上前說："吳局長，您把髒衣服脫下來，換上幹的吧？"吳鐵良笑了笑說："我沒事，不過是洗了個澡嘛！"田佳擔心地說："吳局長，幸好您上來了，要是您不會游泳，那就糟了！"吳鐵良笑道："我剛剛當上環保局長，來日方長呢！我的名字裡有個鐵，說明我的命硬著呢，不會這麼稀裡糊塗就報銷的！"田副鄉長上來說："吳局長，就是這幾個剛才把你丟下江的，您看要不要報案，拘留他們幾天？"那幾個廚師一齊向吳鐵良道歉："吳局長，對不起！我們把您錯當成壞人了！"吳鐵良笑道："你們同心協力一起使勁的那股精神不錯，就是太魯莽了點兒。不過，我不但不怪你們，還要感謝你們，是你們讓我嘗到了現在清江水的味道，使我真正體會到清江的污染到了何種地步！那個苦，那個澀，那個臭，讓我終身難忘！我向大家保證，我吳鐵良一定在任內盡心盡責，爭取在三年內，把清江治理好，還大家一江清水！"

　　那幾名廚師聽到眼前的吳局長不但不怪罪他們，反而向大家承諾他會下決心治理清江的污染，不由得被他那種平易和實幹精神震撼了！龍潭鄉街道上的霓虹燈照得四周朦朦朧朧的，既不是很黑暗，也不是很清晰，而吳鐵良站在江邊，卻顯得很高大！一名廚師說："古代有負荊請罪，我代表我們幾個，為剛才的魯莽，向吳局長誠懇地道歉！只要您能讓清江變成真正的清江，您想怎麼處置我們都可以，我們絕無怨言！"吳鐵良笑道："你們又沒犯什麼錯，我為什麼要處置你們？你們回去吧，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他轉身問田副鄉長："老薑找到了嗎？"田副鄉長搖搖頭："還沒。"吳鐵良叫道："那接著找啊！我又不是新娘子，都圍著我看幹什麼？"田佳說："吳局長，您剛才多危險，大家都很擔心您嘛。"吳鐵良大手一揮說："廢話少說，找人要緊！"

　　正當大家又要四處去尋找姜福貴時，只見從幾十米外的田埂上跑過來一個人，他邊跑邊喊："別找了，我在這兒！"大家聞聲看去，果真是薑福貴！大家呼啦一下圍過去，薑福貴卻徑直跑向吳鐵良，吳鐵良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瘦弱的手，薑福貴說："對不起，吳局長，是我讓你掉進了江裡！"田副鄉長在一邊說道："薑福貴，你怎麼搞的？你看，這麼多人來找你，吳局長還差點兒出了意外，這個責任你擔當得起嗎？"吳鐵良拍拍薑福貴的手，自責地說："老薑，讓你受委屈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啊，大家要是下午和我們一起走，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吳鐵良轉身對田副鄉長說："老百姓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你要善待他們，不要動不動就把責任推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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