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78)_學達書庫

七十八

　　當夜幕籠罩了沄城，海濱之城顯出與眾不同的璀璨與華麗，此起彼伏的霓虹燈下，粼粼閃動的如狂舞的金蛇，把一棟棟大廈裝扮的五彩光華，爭奇鬥豔。海衲大廈盤踞的港口之畔最尊貴的地段，清瘦的形狀制破黑夜的壟斷，直達天際。

　　黑夜微寒，海衲廣場上有個盲藝人，用二胡拉出悲涼泣訴的《梁祝》，他面前的塑膠盒裡卻只有三三兩兩的硬幣。這是一個跟不上潮流的流浪藝人，這世道已經無人用二胡行乞，也沒人願意聽這樣的千古絕唱，在行人寥寥的廣場，二胡的悠揚在空氣中消散，被馬路上汽車馬達的轟鳴掩蓋。僅有的幾枚硬幣是他自作自受，是一個不合時宜者的下場。

　　事實上，無人能聽見他的二胡。除了一個身著黑衣的漢子，他在盲藝人前面蹲了一下，放下一張百元大鈔，然後轉過身，向海衲大廈走去。

　　廣場起了點風。一會兒的工夫，黑衣漢子已不知去向了。

　　盲藝人面前，被風刮起一絲窸窣聲，他伸出雞爪般的手，在塑膠盒邊抓住一張錢--手僵在空中了。他聽到一陣急促的吉他彈奏，他側耳而聽，卻是沒聽過的，那樂聲時而激昂時而悲訴，一會兒金戈鐵馬之後的魂遊他鄉，再聽，又是殘兵敗將後的步履蹣跚，間奏過渡天衣無縫。

　　突然又是一陣激昂之聲，他仿佛聽到了戰馬長嘶，正當他沉入其中時，突然又聞裂帛之聲--斷弦了。

　　盲藝人的頭轉向聲音來處，又一個流浪漢在他對面十幾米遠席地而坐，盲藝人嘴角輕笑，摘下了墨鏡，是卓老四。

　　他在懷裡掏出手機的耳麥戴上，說："倉哥，看來跟竇滄浪為難的不止我們……就是鬧過賭場，教訓過的那個代和平。"他收起二胡，又彈了彈百元鈔，揣進兜裡，地上的塑膠盒也沒有留下，一一收了起來。

　　卓老四走過去，把一百塊錢放到彈吉他人面前的盒子裡。"什麼曲子？"

　　"《幽靈》。"流浪漢拿起錢，看了看，抬起頭來，說，"我的規矩，我請你喝酒。"

　　"哪？"

　　"名流。"

　　海衲大廈的背面，與正面的五光十色呈現出迥異的景象，熄燈後密密麻麻的窗洞，在黯淡的星光下沉默不語。代和平打開二樓的一扇窗，跳進去，打開背包取出裝備，將自己的筆記本與辦公桌上的台機連線。

　　然後他發了個短信：就位了。

　　秦政坐著喝茶，平鶴松正在翻閱一個PPT檔，手機卻響了，他看完，回了一個，又故意連打了幾個電話。秦政聽出那麼點意思來了，說："那麼忙，我就不打攪了。"

　　"坐著聊吧，我就是沒空招呼你。"

　　秦政道："不用了，我去轉轉。"他一出門，平鶴松從櫃裡拿出一套電工制服，套上，又把一個小工具包別在腰上，鎖好門。瞄了一眼電梯，顯示正在緩緩上升，他徑直走向樓道，拾階而上，向頂樓走去。走到十四層與十五層的樓梯平臺時，十五層通向樓道的門突然開了，秦政突然走了出來，他上下看了兩眼，點了支煙，站在樓道上抽了起來。

　　平鶴松縮在下半層樓梯，屏住呼吸，蒙上了臉。通過樓梯的扶手間隙，看到秦政吐出的煙在樓道白熾燈的暗光中彌漫。過了幾分鐘，秦政把煙蒂丟在地上，踩滅了煙火。平鶴松估計他該走了，準備著等他一走繼續上樓。

　　叭地一聲，秦政又點了一支。他只好收回腳，倚在扶手上繼續等著。

　　秦政悠然自得，他卻不免心急，看了看時間，五分鐘過去了，他聽到樓下有人上樓。上有守衛，下有追兵，平鶴松只得回到十四層樓梯的門道，打算先去十四樓暫且躲避，不料門竟是上了鎖的。自下而上的腳步聲越逼越近，再到十三樓躲避顯然來不及了--腳步聲馬上到十三樓了。

　　平鶴松皺了皺眉，樓下的腳步又逼近了，只得回到剛才的臺階上。秦政還在吞雲吐霧，樓下的腳步越來越清晰，已經上了十四層的臺階，再上一層，平鶴松就避無可避了。

　　秦政打開樓道的門，離開了樓道。

　　在下面的腳步逼近之前，平鶴松閃過兩層之間的小平臺，上了十五樓，繼續往上走。

　　但在此之前，秦政已乘電梯先他到了頂層，他掏出對講機，問監控室值班："都正常吧。"得到肯定回答後，他巡視了一圈，走過佈滿攝像頭的走廊，在竇滄浪辦公室門口站住了，抬頭面向攝像頭，揮揮手，用對講機問："這裡呢？"接著又到路遠超辦公室外，與監控室一一核對。

　　待秦政拐過走廊，平鶴松正好到達二十四層，躲開攝像頭的監控，這對他來說並非難事，所有的攝像頭都是固定的。在抵達竇滄浪辦公室門口前，平鶴松站住了，對耳機向代和平發話："到了。"

　　代和平躲在二樓的辦公室馬上操作起來，隨著回車鍵的敲落，代和平道："十秒鐘後，這個攝像頭的畫面將會被我錄製的畫面替代，進入之後再跟我聯繫。"

　　平鶴松從包裡掏出開鎖工具。

　　監控室裡，值班保安抽出一點煙，就在他點煙時，正對著竇滄浪辦公室門的監視器有雪花一閃而過，待他覺出異樣回過頭去時，畫面已恢復"正常"，保安把煙吊在嘴裡，拿過煙灰缸。

　　平鶴松花二十秒時間用開鎖工具打開第一道門，進門後，映入他眼簾的是秘書台，然後是電子門，他看了看對著電子門的攝像頭，又對代和平說："進來了，下一個。"沒有回音，只聽那邊傳來鍵盤急促的敲打聲。

　　"行，你準備吧。"代和平說。就在他要用錄下錄影替代第二個監視器的畫面時，秦政又回來了，"等一下，秦政在外面。"

　　秦政經過門口，見門口的地毯有點亂，他整理，攤平了，然後離開。

　　平鶴松聽到他離開，從兜裡掏出小塑膠袋，倒了些爽身粉在掌上，對著電子門的密碼盤吹了口氣，盤上清晰地顯示出六個常用鍵。這對他來還不夠，六個固定數位的密碼組合有七百二十種之多，就算有足夠的時間也沒有機會讓他一一試驗，他明白，只要三次輸入錯誤，警報器就會被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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