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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每前進一步,蕭強就多一份安全感,終於要拐彎了,他的身體無意識向右側傾斜--拐向大街的方向。

  可是--巷子裡殺出一個身影。

  蕭強未等看清來人面目,第一意識便是:罷了,賭輸了。來得太快了,他甚至沒想到反抗,而是情不自禁地閉了眼,五個人,他沒敢妄想逃出生天。可他聽到哎喲一聲,馬臉按在他肩上的手撤走了,接著有人推了他一把,喝一聲:快走!

  蕭強條件反射般向前跑去,並沒意識到有救星的到來,直到他慌亂中回頭一望,平鶴鬆緊隨其後,心裡定了些,再看到平鶴松身後張牙舞爪的追捕,又是驚得魂不守舍了。

  在湘菜館的小包間,平鶴松聽到那番對話。那些照片意味著什麼,他豈能不知?當晚,他拷走了蕭強拍攝的照片,而今天,他第一時間得知叢尚武出事了。他給蕭強打電話,電話不通,更證實他的擔心,他想到了"司機之家",一路駕車狂奔,並在路上打了個電話,到了飯館外,來得晚了些,也可以說來得正當時。他看到巷口等著的三個打手,知道這巷子是必經之路。

  蕭強跑了一段路,腦袋清醒了些,一想,已錯過了拐向大街的機會,但這一帶小巷子的佈局如一張平面圖呈現在眼前。他招呼平鶴松:"往這邊。"向左一閃,向另一個巷子跑去。平鶴松跟著急停,急轉,再急奔,然後,他們又一起站住了。

  三米高的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是新牆,還裸著磚塊的紅色,一牆之隔,便是大馬路。想回身,追兵已到巷口了,只有四個人,平鶴松已經解決了馬臉。

  若只是平鶴松一人,越牆逃生自然易如反掌,可現在帶著個累贅。追兵見是死路,也不急著追過來,他們並肩--封住了巷口還嫌擁擠--而行,低聲說著話,似平蕭二人已是他們的甕中鱉,仿佛在考慮直接捏死,要不要罵著七大姑八大姨地在屍體上再踩上幾腳。

  平鶴松並不回頭,掏出一張銀行卡,交給蕭強。"卡裡大概還有一萬來塊錢,還有,你按紙上的地址去找那個人他會安排的。我的電話也寫在上面,脫身了,直接去火車站,不管什麼車,先上了再說,只求最快速度離開沄城。"

  蕭強接了,說:"他們過來了。"

  平鶴松點點頭,在襯衫上撕下一片布蒙在臉上,轉過身:"我開路,你只管跑,別回頭。"

  他話音未落,人已向前沖去。在離一人三米處,平鶴松騰身一腳踢在一個傢伙的肩頭,落了,扭腰向另一人踢出右腿,對方後仰避開,平鶴松順勢而起的左腳又踢到他的右肋,那傢伙用小臂護住了要害,生挨了一腳,只是微晃了一下身子。平鶴松一套腿踢完,正好背向敵人,他頭也不回,腦袋猛地向後一仰,撞在剛沖上來的那傢伙的鼻樑上,雙膝跟著微曲,一記肘錘又擊趴一個。

  四傷其二,衝開一個空檔。平鶴松又一拳揮出,同時大喊一聲"跑"!

  蕭強緊跟在他身後,得令便從這個缺口穿過,離了險境,又一路狂奔到馬臉受傷倒地處,馬臉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蕭強也不客氣,迎面踢了那張馬臉一腳。回頭看,平鶴松似乎以一敵二,占著上風,便放了心,頭也不回地跑了。

  平鶴松又花一分鐘解決了另外兩個,剛松了口氣,正要解下蒙面布,忽然感覺不對,回頭一看,馬臉已站在巷口,舉槍對著他。

  "蕭強!"平鶴松喊了聲。

  馬臉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平鶴松當即跑了兩步,在牆上蹬了兩步,騰身躍起。當槍聲在巷子裡迴響,並伴著磚塊碎裂的聲音時,平鶴松已穩穩落在牆外,他解下蒙面布,總算笑了笑。他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一隻手按上了他的肩膀。

  平鶴松不假思索,橫臂向後揮出,手臂所及,已被來人擋住。他又向後一撩腳,趁機向前跨步,抽得空檔回過身,見來人為避他一腿也退出一米開外。

  "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代和平說,"從天而降一次,就當自己外星人了,不記得地上的朋友了。"

  "你怎麼在這?"

  代和平笑得極為詭異,又問:"剛才是什麼響聲?"

  "鞭炮聲。"

  "我在海衲見你駕車出來,喊你不聽,按喇叭不應,車還開得飛快,車快了容易出事,你不知道嗎?就算不出事,被交警逮了也麻煩,所以我就追著想提醒你,可你開得太快了,我追到這兒,只看見你的車,不見你人,這不,正找呢,你從天上飛下來了。"

  平鶴松不理會他的扯淡,問他:"找我什麼事?"

  代和平左右看了看,說:"帶你去一個地方。對了,你車鑰匙呢?你從火星掉下來,就算腿腳不麻,也還沒適合地球的引力。估計現在不方便過去開車,我幫你去開過來。"

  平鶴松自然領會了他的意思,他人在這裡,車卻在"司機之家"門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代和平去把車開過來,兩車一前一後,到了農貿市場,徑直到了雜貨鋪,晚兒背身整理貨物,代和平叫:"晚兒,備椅,上茶。"

  平鶴松愣了,沒想到晚兒會一身老土的裝束躲到這裡開起雜貨鋪來。晚兒卻是不管,拿了一條小凳(鋪裡唯一的一條),踢開亂七八糟的東西理出一小塊放凳子的地方,又拿了一瓶礦泉水給他。

  平鶴松坐了,代和平指著對面說:"你看。"

  對面的鋪子裡獨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面容姣好,但神情落寞。沒有人過問,鋪子在喧鬧的農貿市場顯得十分冷清。有個女孩走過,停下來翻看被套,她輕抬了抬屁股,卻沒站起來,只是嘴皮動了動,誰也沒聽到她說什麼,她自己臉先紅了。她與身處的環境格格不入,她不屬於這裡。

  "朱天慧。"平鶴松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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