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63)_學達書庫

六十三

　　平鶴松發現方雪都打算好了，每一步都由不得他不接受，只有心裡苦笑，接過鑰匙去接小遷。保時捷離開鷹山，駛過廣場街道，駛過海衲不遠的官沿路，在那家叫"咖啡茗語"的休閒屋一閃而過，去往實驗小學。

　　"咖啡茗語"猶如坐落在繁華街角的休閒屋，閒情與逸志的周圍是忙碌的生計，分分合合的癡男怨女和此起彼伏的爭與退，休閒屋像一個舞臺，等著上演一齣出與別人無關的戲劇。一般來說，這情調比較合適上演現代的言情劇。

　　臨窗的桌前，左右挽起的幕幃之下，代和平面前有一高腳玻璃杯，杯邊卡了一粒櫻桃，杯裡是色澤清冽的液體，他叫不上名兒，這是羅素雲給他點的，她就坐在他的對面，沉默著。

　　"我以為你會早點來找我。"

　　"你知道我來了，但沒來找我。"代和平竟一反常態，長歎了口氣，"我應該想到的，你忘不了那件事，這也是我不敢來找你的原因。"

　　"是，當時，他箍著我的脖子，手槍就在我腦袋附近揮舞，可我還是看清你開槍前的表情了。"羅素雲輕輕地搖頭，"太可怕了，我沒想到你會對著我站著的方向開槍--我是你未婚妻……我不記得了，也許，當時他的槍正指著我的太陽穴。"

　　"我那槍正中他眉心。"

　　"你在拿我的命賭！"

　　代和平沉默了，那是一個不堪回首的話題，除了閉嘴，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四年前的那個下午，發生的令他們分道揚鑣的故事。他們曾是一對結婚在即的情侶，事後卻三年不見。直到現在，他仍驚異於自己當時的決斷，忘不了自己孤注一擲後的場景，血噴濺出來，羅素雲閉眼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耳朵響遏行雲的尖叫……那天羅素雲在驚嚇中復原後，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我的命這麼賤？"代和平給她打了三天電話，她都沒有接，第四天的時候，手機號已經註銷，羅素雲離開了那座城市。

　　他緩緩說道："事後，我也離開了那裡。"

　　"也不是來找我。"羅素雲搖搖頭，盯著他看，"自責？"

　　代和平無奈地聳肩，並不作答。羅素雲自言自語道："我想也是。"話鋒一轉，又問："聽說你開了個私人偵探所？強龍不壓地頭蛇，別過界了。"

　　"什麼意思？"

　　"你知道什麼意思。"羅素雲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字一頓，"我給你留一句話：罷手吧。"

　　代和平笑了笑，說："我幹嗎要跟錢過不去？"

　　"我只是聽到了某個人的話，提到了你在與他們為難。你面對的，可能是沄城最大的勢力，竇滄浪不好惹。"羅素雲瞟了他一眼，"別把命丟在沄城。"

　　"可笑。"代和平道，"我們在說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好像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羅素雲斷然道："我只是替他們培訓公關小姐和公關的工具，他們開我薪水，我做我的工作，比我以前做保險掙的多得多，僅此而已。他們到底做什麼與我無關，遺憾的是，我沒蠢到家，我知道什麼叫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代和平笑了："看來我們說的果然是兩回事。"

　　羅素雲一愣，道："不論你想幹什麼，我很明白地告訴你，你別不自量力地跟竇滄浪作對，我也不會幫你，第一，我幫不了你，第二，我也不想幫你，那是害你害己，我勸你還是收手吧，離開沄城。"

　　"你知道我的脾氣。"

　　"可不--認定的事義無反顧。其實任何一條路都有岔口，也許三條，也許兩條，總有一路不是通向死路的。"

　　"這路是我自己選的。"

　　羅素雲看了看他，歎了一口氣。"我走了。"

　　"好，不過竇滄浪勢力再大……"

　　羅素雲頭也不回："但願只是說說而已。"

　　代和平看著她的背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在求她辦事之前，他應該至少提前一年向她道歉。哪個女人容忍舊情人找上自己是別有居心，只是為了利用自己的？但他一年前還沒料到今天，他沒有這樣的遠見卓識。

　　回到偵探所，晚兒說："張麗娟一會兒過來。"

　　"知道了。"代和平點點頭，路上接到過她的電話了。

　　"還有，朱天慧的鋪子馬上要開業了。"

　　代和平不禁啊了一聲，他已經快把她給忘了。所有事，他都插了一腳，當於樹先奇異失蹤，他便盯上朱天慧。不過這女人錦衣玉食的日子過慣了，於樹先名下的財產都已被凍結，包括他們的房子，朱天慧只好收拾東西了。頗為可悲的是，她那些衣來伸手的日子，除了信用卡並無自己的銀行帳戶，財產一凍結，她就一貧如洗了--除了她名下的那棟別墅，這挺像一個未卜先知的嘲諷，為那房子於樹先出了事，而那房子現在成了朱天慧的棲身之所。但房子不能嚼著吃，於是在農貿市場裡的小百貨租了個鋪位，打算賣點床單被罩，做點窗簾--好歹閒時學過一點，沒想現在要靠它謀生了。代和平也沒把這事當真。

　　晚兒說，她變賣點首飾，於樹先的親戚湊上點錢--還算有那麼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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