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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路遠超說:"吳嫂那天受了驚嚇,有點感冒。"這時劉彪進來了,說陳鴻圖不在。路遠超問他陳鴻圖不在為什麼不給何育明打電話。劉彪說:"他正往我們這趕。"

  路遠超揮揮手。劉彪轉了身,邁著勻稱而扎實的步伐向外走去,平鶴松一直看著。劉彪就要走出門口時,平鶴松突然喊了他一聲。

  劉彪扭過半邊腦袋來:"平總有吩咐?"

  平鶴松說:"超哥,我問劉彪幾句話。"

  路遠超點點頭,劉彪便在平鶴松的提問下講那晚的事:"昨天董事長從省城回來,馬上在公司開會,說一時半會兒完不了,我又有點感冒,董事長便讓我先回來休息一會兒,因為十點鐘……"

  劉彪打住,看了路遠超一眼,見他點頭,才繼續說:"房子的保安系統是每晚十點啟動的,我放了狗,關好門窗,再啟動保安系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因為圍牆上的灌木裡……暗藏著電網,門窗、屋裡都有紅外線警報,能通過巡防體系自動向110報警。九點來鐘,我巡了一圈兒,頭有些暈,回屋眯了一會兒,沒想睡過了,醒來過了十點。也就晚了那麼一點,我從地下室牽了狗,上來碰到兩個人,蒙了臉的。我當即放了狗,有個略顯消瘦的抬手一刀,就把狗解決了。趁他立足未穩跟他交手,打掉了他手裡的匕首。空著手,我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後來方主任聽到了動靜,喊了一嗓子,讓吳嫂啟動保安系統,他有些慌神,我趁機踢中他一腳,正想乘勝追擊,不防背著小遷的大高個兒撿起匕首,在後面抵住了我的腰,消瘦的那個在我後脖擊了一掌,我就昏過去了。"

  路遠超補充說:"吳嫂跟小遷就隔著兩間,被迷翻了,你嫂子當時在洗澡,喊吳嫂啟動保安系統,沒應,自己穿了衣服出來,晚了,人已翻牆去了。"

  此時外面有些響動,劉彪出去看了下,回來說何隊長到了。路遠超站了起來,說:"我們見他去。"

  下了樓,何育明笑吟吟地站在樓梯下麵,仰頭對著樓梯。路遠超倒乾脆,在樓梯上就打招呼,說:"何隊長,平鶴松是我多年的助手,也是朋友,我信得過,不是干涉你們的工作,而是提點我的看法--我總有點發言權吧,如果在把精力浪費在他身上,也影響你們的進度。"

  何育明說:"我可什麼都沒說,不過--在破案之前誰都有嫌疑。"

  路遠超聞言哼了一聲,說:"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有嫌疑?"

  "那我怎麼敢。"何育明說不敢,卻笑看路遠超,嘴角倒是不屑為談的姿態。路遠超也不示弱,冷眼盯著,兩人相對,倒有點劍拔弩張的意味。就在大家都覺得難以下臺的時候,路遠超的手機響了,何育明也示意大家靜下來。

  路遠超搖搖頭:"朋友的。"

  平鶴松在場,路公館便是是非之地。他也知道,路小遷的安全畢竟還靠何育明來解決,鬧僵了路遠超沒好處。於是平鶴松借機告辭,路遠超一邊嗯嗯地接電話,一邊向他點點頭。

  平鶴松出得門來,何育明也跟了上來,說:"平總,今天跑那麼多路,挺累的吧?"

  聽他話裡藏鋒,平鶴松也不爭辯,說聲何隊長辛苦,疾步穿過院子。又是劉彪給他開的門,關門的時候,劉彪那雙陰褻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直到把門關上。雖然是平鶴松見多識廣,也不禁被這二十五歲的小夥子盯得身上起了一陣涼意,尤其是他臉上那疤,令他更顯兇惡。那疤有火柴盒大小,像是燒傷的,路遠超曾讓他去植皮整一下容,劉彪卻說,這是紀念,不能毀了。

  出得門來,見門外停著一輛紅色捷達,來路上的疑惑便了然了。

  平鶴松也不理會,站在車旁看這棟房子,圍牆有三米多高,頂上用水泥澆了近一米寬半米高的花壇,裡面種著密密麻麻的灌木,若不是劉彪說起,誰能想到這裡面暗藏著電網?私拉電網是違法的,有電網的事自然是絕密,可綁匪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不遲不早,剛好掐住了保安系統啟動的時間。

  每個人都希望有這樣一棟房子,平鶴松也不例外。這別墅可俯瞰到港口,宜人景致盡收眼底。遠處翠綠的小山丘,幾所矮房散亂而別致地聚在一起。這房子還是這個別墅區唯一一棟坐落在岩石層的,地形氣勢雄偉,景色渾然天成,崎嶇的巨石有如鬼斧神工。

  綺麗的山景,綠色的草地與碧藍的海洋。綿延的海岸線,如一輪新月般直達天際,而碧浪輕輕拍打著海灘。平鶴松站著,他喜歡聆聽這海風穿過岩石的呼嘯,風聲的淒厲悲鳴,如同不斷播放的挽歌,哀悼著海上無名的亡魂。

  這房子獨此一幢,別無分店,只因這別墅群就是海衲旗下的房產公司開發的,而這棟房子是專為路遠超設計的。

  平鶴松正要走開,看到二樓的窗臺倚著個女人,是路遠超的妻子方雪,另一個身份可能更顯赫--市委辦公室主任。她右肘支著窗臺,給了平鶴松一個側面,遠遠的,半張木然的臉。這是一個失子的女人,和一張傷心的臉。

  平鶴松不忍再看,不能再看,他擔心方雪回過頭來。

  等平鶴松走了,黃偉民也從捷達車裡出來進了屋,告訴何育明一路的情況,他跟到了梅成處,又回來。他說:"平鶴松從家裡出來,我估計著他上這裡來,就繞到了他前頭,剛超了他,有人開輛桑塔納超過他跟到了我身後,我們並行走了一段路,平鶴松突然繞了道,我就跟丟了。正要給你電話,那輛桑塔納跟了上來,代和平在車沖我笑笑,指指前面的一輛馬自達,我突然明白自己此前感覺那麼彆扭,原來我在平鶴松前面,而那輛馬自達一直在我的前面,而我一直沒想到彆扭在哪。代和平提醒後,我想趕上去看個究竟,可車窗關得很嚴實。"

  何育明點點頭,拿了紙筆,刷刷寫下:銀灰帕薩特(平鶴松)--紅色捷達(黃偉民)--黑色桑塔納(代和平)。沉吟片刻,問:"最初的先後順序應該是這樣的,你能不能確定馬自達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是一直在前,還是從後面繞上來的?"

  "不知道,應該一直在前面吧,若是超了我的車,我會有印象的。"

  何育明點點頭,再起一行加入了馬自達,順序二:馬自達--黃偉民--代和平--平鶴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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