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2)_學達書庫

二

　　於樹先打通了電話："天慧，我可能得過兩天才能回來，別哭，你先別在那邊待著了，回咱們自己那去。"他說完，果斷地掛了電話，掐了煙，對劉作竣說："那你先等吧，我再眯一會兒。"

　　不等劉作竣答話，他真不客氣地閉眼又睡了。劉作竣也不生氣，依舊是隔一會兒抽一根煙，直到屋裡的煙霧又一次嗆得人睜不開眼了，他才起了身，打開窗戶，又從牆角拿了一把小台扇，放到桌子上，對著窗戶呼呼地往外吹風。

　　傳真機終於有了動靜，劉作竣收了傳真，看完了，說："別裝了，開始了。"

　　於樹先睜了眼，說："我們遠陽船務是受和風加工貿易有限公司委託，至於貨物拉出保稅區，我承認，這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倉管員弄錯了出貨單，感謝你們及時阻止了我們工作的失誤。可是，我不喜歡你們把我扣在這裡，遠陽已成立十幾年，從來都是循規蹈矩，遵紀守法的……"

　　於樹先像背書一樣，把事先想好的話說了出來。

　　劉作竣笑笑，"你睡了這麼久，不會就想出這套說詞來吧？"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委託方是和風加工貿易有限公司，這沒錯，但是呢……"劉作竣拖了一個長長的腔調，照著傳真念，"和風加工貿易公司，註冊資金三萬人民幣……嗯，不錯，這個公司居然有保稅手冊，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他們的保稅手冊是怎麼弄來的？"

　　"保稅手冊是海關發的，不是我。"

　　劉作竣見他反把球踢了回來，倒笑了，說："那和風加工貿易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誰？"

　　"黃程。"

　　劉作竣拿筆在傳真上畫一個圈兒，遞到他面前："看清楚了，黃程，沄城市昌安鎮人，現年65歲，身份，一個叫周瑞的人的表叔……這是昌安鎮派出所的死亡證明，黃程三個月前已經去世，但和風貿易這個公司卻是兩個月前剛剛註冊的。"

　　于樹先目光冷了下來："誰幫你幹的？"

　　"也許是你們的內奸。"劉作竣說，"你的算盤打得很好，拘傳時間一過，以你的神通，可把後果化到最小。但這次的快，出乎你的意料了吧？"

　　他看著劉作竣："我在想--是誰幹的。"

　　"這你不用管，你的郵箱有幾封與周瑞的信件，裡面有他這批貨的銷售合同的樣本--裡面順便還提到了你的妻子朱天慧的一些事。"

　　於樹先本來低了頭的，聽了這話，又慢慢抬起頭，人也站了起來，面向劉作竣的臉上，肌肉凝成幾塊疙瘩，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劉--作--竣，這事跟天慧沒有關係！"

　　沒有敲門，沒打報告，緝私局的小員警馬成晟怒氣衝衝地推門而入。他在門外已經站了半天。劉作竣是沄城海關副關長兼緝私局局長，在原關長伍學峰調離這兩個月以來，代理關長就是沄城海關一把手，見於樹先對他如此無理，馬成晟自然惱了，喝道："坐下！"

　　於樹先聽而不聞，仍是怒瞪著，馬成晟沖過去按他的雙肩，但他紋絲不動，眼睛仍是狠狠地盯著劉作竣。馬成晟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抬腳踹他的膝彎。於樹先晃了晃，站住了，然而又順勢坐下了。

　　"倉管員的出貨單弄錯了，不久前有人送了朱天慧一套別墅，價值兩百萬，送房子的正是這個叫周瑞的人，巧事都到一起了，當然，還有那麼巧的被我們查到了。"

　　於樹先目光不復此前的平靜了，冷得令人發顫，說："查下去，你擔不起。"

　　"我的肩膀能扛多少，我比你清楚。"劉作竣說，"貨總價值兩千萬，稅額近五百萬，成晟，你告訴他，這是什麼後果。"

　　馬成晟是海關學校出來不久的新人，辦案沒什麼經驗，但背那些條款正碰著他的強項了："與走私罪犯通謀，走私貨物、物品偷逃應繳稅額在五十萬元以上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偷逃應繳稅額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劉作竣說："你都聽明白了，這次的金額遠超五十萬了。我不想讓你有這個下場。"

　　"謝謝您了，無功不折罪。"

　　"要有功也簡單。"劉作竣微笑，"遠陽船務，或者說你吧，誰是你老闆？"

　　"我。"

　　"情天義海嘛。"

　　"過獎了。"於樹先閉了嘴，心裡卻是苦笑了，情是情，義卻未必。

　　遇上這種態度，劉作竣也束手無策，他的證據夠讓於樹先認罪，卻不足以更進一步。天差不多亮了，審訊在此也算告一段落了，在被帶出門的刹那，劉作竣又喊住他，說："這口鍋太大了，你扛不住了，隨時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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