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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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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地一聲,韓大媽將門關死,把嘮叨兒子的那股勁兒,轉到了另一個方向:「這個老王頭,真是個沒事忙,越老越糊塗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向街坊鄰居宣佈,永遠不跟他說話了,真是的……」 陽光從視窗射了進來,她的眼睛被刺得生疼生疼,漸漸濕潤起來,朦朧中,文秀的形象呈現在自己面前……她主動為憨哥出抵 計程車公司押金,後來卻生著法子處處卡脖子——她主動要送電風扇,卻和小紅一起罵人——她主動回收那些為憨哥準備結婚的用品,卻拿這個要脅人,嘲笑人…… 想到這兒,韓大媽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文秀……這丫頭是我生的?她這脾氣,和前院那劉小慶一個樣兒,一點都不隨我呀!」 2 丁雪實實在在把憨哥作為了傾述物件,而且每次必須到街邊的水泥墩上,每回必須哭得傷心欲絕——否則不算談。 收好車,丁雪一如既往地哭個不停。 「沒有啊……」丁雪嗚咽著說:「那麼多人認領回了失物,那麼多人興高采烈,為什麼偏偏沒我那項鍊?」越哭越上勁。 憨哥道:「我看你情緒這樣不穩定,真怕你出事呢。這一陣子,我每天少拉倆小時活,專門陪你。別想它了,身體要緊。」 「不是的!」丁雪說道:「我是要努力……我是要下決心忘掉它。」又說道:「不是的!你既然對我這麼好,我一定跟你好好談。」 憨哥說:「那就別哭了。」 「不是的!」丁雪擦擦淚說:「你不懂,女人呀,要徹底忘掉一件事,非得好好地痛哭不可。」 憨哥琢磨道:「小朱子也這麼說過……」於是就守在一旁,真誠地對她說:「那你就哭吧——好好哭,把心裡的委屈全都發洩出來吧。」剛說完,忽然,憨哥起身便跑。 文秀背著小包,正從超市向自己的服裝攤走去,嘴裡哼著臺灣歌手張信哲的《愛就一個字》:「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唱著唱著,就跑了調兒,走了神兒,揚起脖子,向一側張望起來。她發現,憨哥正向前邊跑去,就愴然說道:「啥事,他這麼急?他這是又發什麼神經?」不由加快了步伐。 剛才,丁雪在哭述項鍊丟失的時候,憨哥腦中忽然開了竅,來不及解釋什麼,拔腿跑向那天捉小偷的積水處。他辨認了一下方位,便弓著腰,在水裡摸索起來。 文秀跑來,見他這乖張動作,說道:「喂,你那是在幹什麼呀?」 憨哥見文秀來了,立馬不好意思起來,自言自語道:「怎麼搞的,我的狼狽樣兒,老想躲她,可總是讓她撞見……」對文秀打了聲招呼:「不在攤兒上守著,你怎麼有空跑到這兒來了?」 「我正要問你呢!憨哥,你怎麼整天總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我……我好好的呀!」 「好好的?你在那水裡摸魚呀?」 憨哥愣了一下說:「摸魚?對,是有魚呢!」 文秀仰臉大笑道:「這灘污水,臭氣熏天,哪來的魚?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沒……沒什麼……」憨哥繼續摸著,暗自琢磨:「我的光輝形象,她咋一次也沒看見?」 有路人圍上來問文秀:「你認識他?那人在幹什麼?撈魚蟲?」 「他這人呀,是做夢得了財神爺的聖旨,在這臭水坑裡撈金銀財寶呢,哈哈哈哈……」文秀的聲音特別大,專門為的是諷刺憨哥:「喂,摸出啥寶貝來了?讓咱也開開眼……」 忽然,憨哥心頭一喜,從水中拎起一條項鍊來——陽光照在那上面,每一個水珠都在閃光,像是一串太陽…… 「哇……」文秀的笑聲忽然停住,望著水中的憨哥,驚訝地說道:「這麼漂亮的項鍊啊!」 憨哥笑了,用手擦臉上的汗水,卻抹了一臉泥;文秀實在無法理解,問道:「怎麼回事?你真撈出寶貝了?」 憨哥蹣跚地走出積水,文秀迎了過去,非要看那項鍊;憨哥把它遞到她手中,文秀驚喜地看了又看,叫道:「我的天呐,真是寶貝呀!」 路人也圍了上來觀看。 「去去去,礙你們什麼事兒?想搶啊是怎麼著?」文秀將項鍊交還給了憨哥。 憨哥說:「嘿嘿……總算沒白忙活……」 文秀仍然一個勁地追問:「臭水坑裡,怎麼會有這?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是真的?」 憨哥拉住文秀便走。 「你得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咱邊走邊說。」 倆人剛一離開,背後那些路人,還有一些閒人,便爭先恐後跳進水裡,都在喊:「有寶貝呀——快來撈呀……」 一個胖子摸起一塊碎石,對著太陽檢驗,被另一個小夥子一把奪過,嚷道:「這塊金子,是我先摸到的!」倆人在水中扭打起來。旁邊的人,也都不顧西裝革履,爭先恐後跳進污水之中,又奪又搶,頓時水中亂作一團。 憨哥領著文秀,邊走邊把事情的緣由說給她聽。 文秀聽後,說道:「這麼說,不是什麼泥中顯寶,天上掉餡餅,是那丁雪的?」 憨哥點了點頭,說道:「是她的,是她的。這下好了,她不會再哭了,情緒也會穩定下來。」 文秀臉上有些不自在,搖搖腦袋,嘲諷他道:「是啊,這下真的好了!快快拿著它,論功領賞去吧!」 憨哥站住腳,板著臉說:「文秀,你這樣說,我就不去了。」 「這可是獻殷勤的好機會,幹嘛不去呢?」 憨哥遞上項鍊,說道:「求你幫個忙,把它交給丁雪,你們都是女的,心靈容易溝通,幫個忙吧。」 文秀望著他,又瞅瞅項鍊,然後大笑道:「你給你女朋友送禮物,憑什麼指使我當跑腿的?你給我開多少工資?」 「女朋友?」憨哥低下自語道:「我真想讓你當我女朋友!」在文秀的笑聲裡,他也只好應酬:「嘿嘿……我……」 文秀瞪著他說:「說呀!又是半截話。你什麼呀?」 憨哥愈發不自在,心兒怦怦直跳,想到「我說了,她回絕怎麼辦?那不是逼我死嗎?」沒再答話。 「啞巴了?你再不說話,我就走了!」 「我——我是想——」憨哥到嘴邊的話,終於咽了下去,平心靜氣地說道:「丁雪怪可憐的,老是哭,你去勸勸她吧。其實,我對她只是同情。知道嗎,同情不是愛情!」文秀愣住了,他接著說:「也希望你能同情她……」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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