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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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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是迎風而立,微涼的夜風一吹,臉上的淚痕已幹的差不多,乾涸的淚漬繃在皮膚上,十分難受。一晚上的折騰,已讓她筋疲力盡,酸楚地說:「你覺得我能怎麼樣?還不是任人打罵,還得裝出一副寬大為懷的樣兒?衛卿,或許我們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直至今天,她總算看清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家庭,不是年齡,不是所謂的外在因素,而是他們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彼此的生活圈一點交集都沒有,相差那麼多,硬要湊在一起,多麼痛苦!她的心因為迷茫不確定而痛苦。 自古以來,門當戶對,不是沒道理。 衛卿看著她,眼神陰冷,面無表情地說:「周是,我想你需要冷靜冷靜,我先送你回學校。別再開口說話,我不想對你發脾氣。」他亦感到煩躁,內心糾成一團,不想讓情況進一步惡化,惟有先擱置下來。 周是頹然地垂下雙肩,「不了,大家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不僅僅是我。」聲音灰暗而無生氣,然後轉身,「放心,我自己會回去的,我還沒糊塗到拿自己開玩笑。」不再看他,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快速離去。 今晚真是個噩夢!她真希望醒來時還是那個沒有衛卿的周是,瀟灑自信,飛揚跋扈,從不曾這樣患得患失,痛哭流涕過。 司機問她去哪,她怔怔地也不說話。對著坐墊狠狠捶了一拳,她為什麼要傷心,痛苦,流眼淚?呸!他也配!憤怒難消。見路口有網吧,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來,一頭栽進去,準備刷夜。 網上跟人玩遊戲正玩的起勁,手機響,不想接,剛要掛掉,看了眼才知道不是他,而是寧非,懶洋洋地喂了聲,不怎麼有心情說話。寧非聽的她這邊有些吵鬧,問她在哪,她隨口說在網吧打遊戲。 他立即發覺她的不對勁,問:「怎麼不高興了?出什麼事了?」他跟她打電話,她通常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宿舍,從沒有這麼晚還在外流連不回的。周是也不瞞他,「就是不高興啊。」心情糟糕透了,誰都看的出來。 寧非趕緊不問了,忙說:「好,不高興就不高興。打遊戲多沒意思啊,不如我們出去K歌,鬧一晚上怎麼樣?」他是個極聰明的孩子,知道周是不耐煩說,立刻不提。 周是心動,大吼大叫確實有利於情緒的發洩,比一個人悶在電腦前強多了。說:「就我們倆?你多叫幾個人我就去。」寧非一口答應,知道她要熱鬧,說帶一打的人來。周是來到「錢櫃」時,寧非和其他幾對男女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要了間大包廂,點了一大堆吃的,還有酒水,滿滿一桌子。 眾人開始唱歌。都是十幾歲的小孩,鬧起來簡直無法無天,點的不是搖滾就是重金屬音樂,又唱又跳,又吼又叫,吃的喝的扔得到處都是,房間跟颱風過境一樣,亂的不成樣子。這樣環境下,周是哪還有心情鬱悶,人都快震暈了,吼道:「寧非,太吵了,我吃不消!」看來她跟現在的孩子已有代溝。這哪是唱歌啊,就比誰的嗓門大。她年紀大了,不行了,經不起這麼折騰。 聲音太吵,寧非沒聽清楚,湊過來問怎麼了。周是沒法,對著他耳朵叫:「我要走了,你們玩吧。」這聲音,她心臟快受不了了。寧非猛地抬頭,她唇貼著他臉一擦而過,清涼柔軟,昏暗的環境下,令他不由得一顫。 實在沒法說話,倆人來到走廊上。寧非問:「為什麼要走?不是特意出來玩的嗎?」周是咳了數聲,聲音沙啞,「不行了,受不了這刺激。」寧非皺眉:「那你回去幹嘛呀?又能高興了?留下來吧,讓他們鬧去,我們喝酒吃東西。」 周是遲疑,是啊,回去幹嘛,還不是繼續傷心!她覺得臉頰隱隱發燙,下意識用手摸了摸,疼的何止是面子,還是裡子——心口跟針紮過似的。她為了他,連耳光也挨過了!可是他呢,卻任由自己在暗夜裡獨自流淚。對他曾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信任到把自己全部交給他,不留任何餘地!可是此刻,他卻讓她失望了,徹底失望—— 寧非見她不語,拉著她坐下,讓他們把音量調小。有人將話筒遞給他,他接在手裡,問周是:「你不唱?」周是看著迷蒙的燈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黯然搖頭,「不了,我嗓子已經喊壞了。」她心情跌至穀底,一醉是不是能解千愁?寧非放下話筒,「那我們劃拳。」倆人坐在角落,開始劃起拳來。他教周是一種新的玩法,輸了的人不止要喝酒,還要回答問題。 一開始是他接二連三的輸,周是很興奮,大贊自己有天分,這麼快就學會了,連聲逼著他喝酒,心情好了不少。寧非笑笑的看著她,一連三杯,眉頭都不皺一下。周是想了半天,問的問題很沒有建設性,問他多大了,以前在哪上學,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諸如此類,寧非乖乖回答。 等到後面,周是輸了好幾次,好勝心起,不肯甘休,拉著他說:「繼續,繼續——我就不信一直輸給你!太沒面子了!」舌頭已在打卷,口齒不清。寧非問她家裡的情況,知道她只有一個父親,又問她以前有沒有交往過男朋友,和衛卿是怎麼在一起的,為什麼訂婚了。基本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底細全摸清了,連李明成和張帥都讓他給套出來了。 周是懊惱地說:「寧非,你作弊,為什麼又是我輸!」寧非看著不勝酒力的她,臉色緋紅,想了想說:「酒我可以替你喝,不過可要誠實的回答問題哦。」周是推開他,「不要——,我自己喝。」抓起杯子,仰頭灌下去,連打了幾聲飽嗝,癱軟在沙發上,眯著眼睛說:「你要問什麼?恩——」不知為何,大吵大鬧過後,眼睛裡泛出淚光。 寧非見她身體往下滑,坐過去扶正她,攬著她問:「為什麼心情不好,晚上出什麼事了?」周是已經喝的有點迷糊了,聽他這麼一問,又傷心起來,嗚咽著說:「寧非——我被人打了——嗚嗚——他竟然還讓我道歉!」 甯非眸光一冷,改摟住她腰,問:「打哪了?疼不疼?」周是點頭,「疼,這裡疼——」說著拍了拍自己心口。寧非許久不說話,又問她具體怎麼一回事。周是開始數落衛卿的惡形惡狀,說他罵她任性胡來,說他見她被人打了,還要她跟人賠禮道歉,說他對她不耐煩……委屈地哽咽出聲,啜泣不已。 寧非斷然說:「離開他,跟他分手!」他對衛卿一向沒有好感,現在更厭惡了。周是「哇」的一聲哭出來,「可是我已經喜歡上他了——」所以才會痛徹心扉,覺得他不可原諒。寧非對此沉默無語,良久才說:「走吧,我送你回去。」她需要好好休息。周是點頭,胡亂揩了把眼淚鼻涕,在他的扶持下出來。 剛出來,就聽到手機拼命響。從包裡掏出來一看,無數個未接電話,全是衛卿打過來的。剛才在包廂,一直沒聽到。她本來不想接,可是見到這麼多個未接來電,還是有點嚇著了。 剛接起,衛卿的聲音就吼過來,「你人到哪去了?怎麼不接電話?還是這麼任性,一生氣就鬧失蹤,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生氣能解決問題嗎?你多大了?別整天像小孩子一樣……」 衛卿看著她連招呼都不打,就這樣揚長而去,也著實氣到了。心想是該讓她受點教訓,長點記性了!不然無法無天,太不成樣子!都是他寵成這樣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禁不起一點委屈! 回到酒宴,繼續應酬,笑說讓諸位見笑了,談笑風生,手段圓滑。眾人很快不以為意,都開玩笑說周小姐今天確實委屈了,衛總可得好好哄哄。酒過三巡,衛卿表面鎮定自若,從容不迫,等氣平下來,慢慢的有些急了,坐臥不寧。還不知道她現在氣成什麼樣呢,依她那脾氣,只怕要出亂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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