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但願人長久 | 上頁 下頁
六九


  為省錢,可兒和阿碧合租套小公寓,晚上收工後,兩個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向巴士站走去。路上行人稀少,月色的清輝在們腳下拽出長長兩道影子。

  「明是中秋節,」阿碧仰起頭看高掛在夜空裡的圓月,傷感:「想家,可兒,想不想家?」

  可兒不由放緩腳步,也抬頭望著月亮,中秋前夜的月色雖好,但並不滿盈,明將是在異國土地上渡過的第三個中秋節,六年之約,轉眼間,即將過去半,「想,」輕聲:「非常想。」

  「來美國麼久,有沒有後悔過?」

  可兒沉默,片刻,轉過頭對阿碧笑笑:「快走吧,再晚就要等下班巴士。」

  加快腳步走到月臺,正好趕上就近班雙層巴士,車上乘客很少,第二層的露座位裡只有可兒和阿碧兩人。

  「看,」阿碧指指月亮,歡喜的笑:「它跟著們走。」

  可兒靜靜的微笑,夜間的涼風徐徐拂面。

  「可兒,好後悔。」阿碧的笑容突然黯淡下去,「許多個深夜,在夢裡以為回到家鄉,醒過來,發覺自已身在遠離家鄉的地方,就很難過,總是想如果當初沒有離開家鄉,沒有離開爸媽,那該多好啊!」

  可兒看見阿碧秀麗的臉龐上有種淒苦的神情,問:「為什麼要來美國呢?」

  「為個人,年輕時很傻,以為真正的愛情應該是驚濤駭浪,烈焰焚情,為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不管父母怎麼勸、責駡、苦苦哀求,都聽不進去,甚至怨恨他們不該破壞的愛情,傷害的愛人。」阿碧自嘲苦笑:「年輕,真是不知所謂。」

  可兒歎氣:「難道現在就很老嗎?」

  「裡,」阿碧指指胸口,「已經蒼老。」

  「那個人——」可兒頓時下,問:「他傷害嗎?」

  「離開親人,放棄國內的優越生活,不顧切來到美國尋找愛人,卻發現自己苦苦堅持守護的愛情原來是場大笑話,那個口口聲聲愛輩子、永遠等的人,為拿到美國的綠卡,來美國不到年時間,就和個美籍華人子結婚。而那時,他還每在MSN上對甜言蜜語,騙從國內不斷的給他寄錢;省吃儉用,把大部分收入匯給他,心疼他個人在國外不容易,想著盡可能的讓他少吃苦;如果不是來到美國,個活動提款機的功效,大概會被他直充分利用下去。」

  可兒氣憤:「真無恥!」

  「還有更無恥的呢,他背叛、利用,卻振振有詞:比不得,家境優越,事事有父母為遮風擋雨,家裡貧窮,切只能靠自己,麼做,也是不得已的辦法。」阿碧咬牙冷笑:「寒門子弟多涼薄,媽以前麼勸的時候,責怪庸俗勢利,現在才明白,是對的,門當戶對果然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心中最深處猝然被刺痛,可兒臉色發白,寒門子弟多涼薄,孩子與前程,選擇前程,何嘗不是種涼薄,楊帆,楊帆,終究是傷他。

  察覺可兒臉色異常,阿碧不安:「可兒,是不是錯話?」

  回過神,可兒寬慰的對笑笑:「阿碧,如果實在太累太苦,就回國去吧,或許,父母也直盼著回家呢。」

  「沒有臉回去,」阿碧眼眸中水光閃爍,「做錯事,傷害爸媽,再也回不去。」

  再也回不去?可兒記起他曾經對過的那句話:千萬不要走,旦走,就再也回不來。

  「不,」喃喃自語:「就算拚條命,也定要回去。」

  「可兒?」阿碧驚詫,「在什麼?」

  可兒搖搖頭,閉上眼睛靠向椅背,「有累。」

  回到公寓,阿碧先去沖涼,可兒整理幾張論文資料放在枕邊,每習慣在睡著看半小時文字資料,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枕畔的個長方形小盒子上,盒子有些年份,顯得比較陳舊。可兒打開盒子,拿出裡面的口琴,順手抽取幾張紙巾,輕柔擦拭口琴,口琴銀色外殼的色澤已變得黯淡,就如個人老去的年華,再無青春的光彩。

  那是他送的口琴,出國那年,把它帶在身邊。初來紐約,想他想到發狂,每個夜晚,他在的夢裡,醒來後,淚水浸濕臉龐。支口琴陪渡過個又個不眠之夜,吹著他教會的那曲〈但願人長久〉,假裝他還在身邊。

  可兒倚靠窗子的邊緣,對著際的明月,曲《但願人長久》在夜間的清風裡輕輕消散開來。

  阿碧從浴室出來,坐到窗前,雙手托腮凝神聽著曲子。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琴曲的尾音徐徐落下。

  「每次聽見吹首曲子,就有種想掉眼淚的感覺。」阿碧揉著眼睛,「可兒,心裡是不是藏著個人?」

  「是啊——」寂寂冷月,地清淒,可兒突然有想傾訴下的意願,「他是個世界上對最好的人,為付出太多,卻只留給他封信,讓他給六年時間,然後,離開他。」

  「那他會等六年嗎?」

  可兒悵惘:「不知道。」

  「要是他不等,該怎麼辦呢?」

  「就去把他找回來,」可兒抿抿唇,神色堅毅:「就像他當年追求樣的,重新去追求他。」

  「——」朱成碧嘴張成個「O」形,半合不攏。

  可兒小心的把口琴裝回盒子裡後,繼續整理明備用的資料,做項工作時,顯然十分慎重認真。

  阿碧看會兒:「有件事直不明白。」

  「什麼事?」

  「的情況和完全不同,是自費出國,學歷得不到承認,只能先報讀語言學校,找不到好工作才去鳳來樓做迎賓;有美國承認的正規學士學位,而且再過半年就能拿到MBA學位,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為什麼要直在風來樓工作呢?」

  可兒抬頭看眼。

  「呃,不方便?」阿碧不好意思,「當沒有問。」

  「沒什麼不方便的,在等個人,或者,也可以是在等個機會。」

  「就是明去鳳來樓吃飯的那個大人物嗎?」

  「嗯。」華裔大財閥杜惜若,習慣於每年中秋節攜同家人和親信前往唐人街的鳳來樓吃晚餐。可兒用力篡著手中的資料,手心沁出汗珠,將近年,總算等來次機會,成敗全在此舉。

  第二,鳳來樓的食客比平常多些,色剛暗下來,樓大廳裡就坐不少人,有東方面孔,也有歐美面孔,看起來似乎都是些尋常賓客,分散坐在各個位置。

  「那個大人物怎麼還沒出現呀?」阿碧在可兒耳邊竊竊私語,「,大人物出場,是不是排場很大的那種,前呼後擁。」

  可兒笑:「又不是拍電影。」

  「總得有保鏢吧,有錢人不都怕被綁票嗎?」

  「何止是綁票,」可兒調侃:「還有可能被暗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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