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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江遠微頓,好一會兒才將目光定格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了嗎?我這一陣一直在國外,昨天下午才回來。"

  程潛霎時覺得還真是險,他江少要是不在,孔半夏說不定還真要吃幾天牢飯呢!

  他一臉憤恨地解釋完,才覺得似乎自己有點兒長舌。

  江遠表情變了變。程潛來不及看清楚那表情的含義,江遠已經又開口,語氣很淡地說:"先走吧。"

  程潛一愣。上了車,江遠才像突然想起似的問他:"你明天還要上班吧?"

  程潛明天確實要接待一個重要的客戶。江遠點了點頭,"你先回去,我會把半夏接出來,送她回去。"

  程潛覺得江遠真是貼心,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做男人也能做到這樣的貼心。程潛連忙跳下了車,交代了幾句後,回到自己車裡,開車回家安穩睡大覺去了。

  程潛覺得江遠和半夏其實應該比他和江遠親近的,他倆怎麼會搞得這樣生分?有江遠去接孔半夏,他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江遠心潮澎湃,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看上去非常用勁。把車開到拘留孔半夏的分局外停下,他關上車門三步並做兩步往裡走。這個分局他有認識的人,只是不知道今晚值不值班。

  剛巧有個人迎面走出來,江遠頓時放心,喊了聲:"汪治國。"

  那人抬起頭,面露喜色,"阿遠?你怎麼有興趣來這兒?該不是來找我喝酒的吧?"

  此人正是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長汪治國。

  江遠平日很忙,很少有機會來找他們這幫舊友。江家在北京紮根很穩,江遠又在國外好幾年,他們這些朋友都是久沒有聯絡過的,但是交情還是在的。

  "我有個朋友被關進來了,我來領她出去,一會兒你們局長應該會來電話的。"江遠說著來意,手指頭在身側彈跳,眼神鄭重地看著汪治國,"你方便先領我去看看她嗎?"

  汪治國聽明白了大概,嘴角一下子咧起來,靈敏地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你要先見見她?我看這個'她'一定是女字旁的……來來來,說說是何方神聖,勞你江公子這大半夜的匆匆趕來英雄救美,夠不夠分量?特殊吧?"

  江遠只是笑了笑,也不掩飾,"你幫我這個忙,下回我回敬你。"

  汪治國隨即一資料夾拍在他肩上,笑起來,"這是什麼話?你上面都打點好了,這點兒小忙不在話下!走,我也跟去瞧瞧。你這傢伙也太低調了,不夠意思。找了女朋友還藏著掖著,不夠意思啊!"

  汪治國臉上擺著一副曖昧的笑意,打量著坐在椅子上縮著肩看著辦公警員、眼神茫然的女人。他個子高,塊頭大,一下子擋住了半夏一大半的視線。半夏以為又是來盤查的,渾身一凜,緊繃的神經幾經折磨,已經快要繃斷了。

  她看著這個一臉怪異笑容的警官,舔了舔乾澀的唇,只怕今天就是磨破嘴皮子也無人肯相信她了。

  "員警同志,我真的已經都交代了。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良好公民,以前沒有一點兒不良記錄。"

  汪治國也不回應她,轉身問身後的江遠:"嘿,這就是你要領的人?"

  半夏這才順著光線看到江遠,瘦高的他站在制服警官的身後,穿一件灰色的毛線衫,黑色的麻質長褲,手上還搭著一件長外套,一身尊貴,纖塵不染。這樣的人真像是千里迢迢來和她的這一身狼狽作對比的。可她毫不介意,她覺得她看到了救星,頓時沒了剛才的沮喪。

  雖然有一點兒尷尬,可她知道,江遠來了,能被保釋的可能性一定很大。

  江遠唇角躍出笑,只是朝著她問:"冷不冷?我出門的時候特意帶了一件外套,秋天了晚上涼氣重。"江遠遞過來外套,他的語氣那樣溫暖,半夏不小心碰觸他的指尖,也帶著暖意。

  汪治國趁著這空檔上上下下把孔半夏打量了一遭兒,美是美,只是和毒品牽扯上關係,怕不大好。

  他自然也不耽擱,撥了個電話開始辦正經事。頃刻,電話掛了,他朝孔半夏一笑,說:"孔小姐,真對不起,把你抓進來了。你怎麼也不先提提阿遠的名字?那我肯定會好吃好喝地照應你。這回搞得我多不好辦,把兄弟的'好朋友'抓進來,回頭得挨多少批鬥!"

  他嗓音略高,普通的國字臉,笑容很燦爛。半夏知道這汪治國在警局裡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平日裡肯定沒少打那些官腔。他這回對她真算是非常客氣的了。

  "你們可以走了。只不過回去後還是要積極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才行,你這一陣子也不要離開北京了。我還有點兒事,就不送你們出去了。"

  汪治國走的時候還不忘手舉到耳邊,朝孔半夏一個敬禮,笑容燦爛,"孔小姐,回見!"他那樣的笑容亮得耀眼。

  他們是還要回見的。往後半夏每次來警局報到,他都很照顧,親自為她保駕護航不算,還做了不少好事。半夏知道他的身份後每次都很客氣,也不敢接受他太多的幫助。半夏只是不明白汪治國這樣的大男人原來也有八卦的愛好,總愛從她嘴裡打探她和江遠的關係。

  "你和阿遠怎麼認識的?"

  "孔小姐是哪裡人?口音聽著耳熟。"

  "什麼時候和阿遠來找我,我帶你們參觀北京最有歷史的監獄!"

  ……

  警局她還是第一回來。她仍然心有餘悸,想一想,仍覺得膽戰心驚。江遠打開車門,等她坐進去才繞回駕駛座。江遠開車開得不快,車窗半開著,陣陣風吹來,竟然很冷。

  她覺得冷,把車窗關上。可她坐在座位上,仍然不安穩。

  音箱裡流淌著悠揚的音樂。江遠偏愛輕音樂,車上隨帶了好幾張絕版CD。

  江遠開著車,隨意問她:"你平常就常去那家酒吧嗎?有沒有碰到過臨檢?"

  那是一家消費不低的酒吧,去的人大多金貴,但到底是娛樂場所,貓兒膩還是有的。

  她搖頭,"去過幾次。"

  播放的曲子半夏覺得很熟悉,卻想不出叫什麼名字。明明關了窗子,可風卻好像還能從玻璃窗的夾縫中滲進來,似乎無孔不入。

  她感到寒冷將她包圍了。這時江遠按了暖氣開關,暖氣機嗡嗡啟動。他的車只怕價格不菲,只開了一會兒暖氣車內的溫度就上去了。

  她稍稍放鬆了身體,憋在心裡的一口氣終於呼了出來。

  其實現在不過是十月天,哪裡是用暖氣的時候?才開了一會兒車,江遠就不自覺地拉了拉領口,似乎有些熱。

  江遠溫潤的聲音時不時傳來,很有安撫她紛亂心緒的作用,他具體說了些什麼她並沒有仔細聽,只是和他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很快,她覺得困了。

  已經淩晨三點鐘了,整個城市都沒有了聲音。

  路上空蕩蕩的,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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