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12)_學達書庫

十二

　　左川先把宋洪強送回家，又把丁傑領到飯店，讓他以後就在飯店幹些打掃衛生，洗碗擇菜的雜活，然後又把汽車給朋友送還回去。一切安排妥當後，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他回飯店給騫州技術監督局打了個電話，讓他的好友宋洪剛來自己的飯店吃午飯。

　　宋洪剛和左川坐在飯店的單間裡，一邊吃飯一邊聽左川地詳細描述：「廠區總面積據李廠長介紹是有一萬八千平方米，全部為工業用地，評估價格是每平方米二百元，土地評估價值總共是三百六十萬元，辦公樓、車間、倉庫和其他建築物評估價值是二百三十萬元，機器設備二百四十萬元，應收賬款一百二十萬，庫存商品七十萬元，其他的資產共計八十萬元，總資產評估價格一千一百萬，其中負債六百萬元，淨資產五百萬元。」左川雖然從小學習不好，但是多年的從商經歷讓他對生意場上的數字非常敏感，將記憶中的資料對宋洪剛一一道來。

　　宋洪剛一邊仔細聽著，一邊拿筆記在紙上。聽完這些資料，他又問：「廠裡的幾個領導的情況摸清了嗎？」

　　左川喝了一口酒，繼續說：「我昨天住在三舅家就是為了瞭解清楚幾個廠領導的情況，昨晚我倆一直聊到半夜。廠長李品才今年五十五歲，是機械局派來的，他的關係還在機械局，在廠裡領工資，在機械局還有一份補助，所以說他並不急於讓廠子改制，那樣他就只能回機械局去當個小科長；副廠長安華四十二歲，工作上沒什麼能力，前兩年靠拍馬送禮提了起來，主管供銷，據說是撈了不少好處，他昨天一個勁地跟洪強套近乎，讓洪強在廠子改制後關照他。」

　　說到這裡左川和宋洪剛都哈哈笑了起來。笑完左川繼續說：「昨天接待我們的還有一個財務科長，叫井萍，三十六七歲，中午吃飯也跟著我們去的，看樣子幾個廠長對她都很客氣，聽周德鋒說她有個叔叔在機械局當二把手。再就是我三舅周德鋒，副廠長，主管生產，他的情況你都瞭解了，除了這幾個，廠裡就沒什麼重要領導了。」

　　聽完這些，宋洪剛又詢問了一些別的情況，然後對左川說：「我回去好好想想，晚上再過來，給我準備點好菜，為你這事得浪費我多少腦細胞啊，你得給我好好補補。」

　　說完，他匆匆吃飯完就走了。

　　晚上六點，宋洪剛下班把孩子送回家後就又趕到了左川的飯店。

　　一進單間，他就看見左川已經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他也不客氣，坐下就吃。

　　「你下午不是在辦公室嗎，又沒下力幹活，怎麼餓成這樣？」

　　宋洪剛白了一眼左川：「腦力勞動最消耗體力，你懂不懂？」一邊說著，他一邊從自己的公事包裡掏出一張信紙扔給坐在對面的左川。左川拿起一看，原來是宋洪剛給自己制訂的二次作戰計畫書：

　　第一，成立騫州騫安實業有限公司，註冊資金三百萬。具體步驟：一、由宋洪剛負責讓自己在騫陽銀行當信貸科副主任的父親幫忙先行註冊騫州偉詢經貿有限公司，註冊資金五百萬；二、由騫州偉詢經貿和郁安縣儀錶廠簽訂購貨合同，同時和另一家關係公司簽訂銷售合同；三、以偉詢經貿向騫陽銀行申請貸款，爭取貸到三百到三百五十萬元；四，用這筆款項成立騫州騫安實業有限公司。

　　第二，一周後左川再次前往郁安縣，和廠長李品才單獨進行詳談。

　　第三，郁安縣儀錶廠的財務科長井萍的背景已經調查清楚，她的叔叔名叫井謙，今年五十八歲，在郁安縣機械局任二把手，機械局和騫陽銀行郁安縣支行有業務往來，所以可以通過宋洪剛的父親和井謙建立初步關係。

　　第四，最後的目標是由騫州騫安實業有限公司出資購買郁安縣儀錶廠。

　　看完宋洪剛的計畫書，左川點了一根煙，陷入深深的沉思。過了許久，他把自己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為什麼不直接註冊騫安實業有限公司，要費這麼多周折？為什麼不把註冊資金做大一些？」宋洪剛對他的提問絲毫不感到驚訝，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他會這樣問：「第一個問題，回避風險，你的風險，和我父親的風險；第二個問題，一來是我父親的權力所限，二來我預計儀錶廠的淨資產可以評估到二百萬左右，因為據我的瞭解，目前中國需要改制的國企的資產負債率普遍是在百分之二十左右，甚至還有許多企業是零淨資產、負淨資產，所以說，儀錶廠的淨資產應該不會這麼高，當然這就需要你去做工作。」

　　左川沒再說話，只是把宋洪剛和自己的酒杯先後都給倒滿，然後自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知道此刻任何語言在友情面前都會顯得蒼白。

　　「老左，你也別這樣急著謝我，事情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再說，如果真成了，我也有我的一個要求，還得你給我幫忙，」宋洪剛把自己的酒也幹了之後說，「再過幾個月洪強就該畢業了，其實家裡年前就在騫陽銀行給他安排好了工作，可他死活不願意去，他說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能整天坐在銀行櫃檯裡收錢付錢？他非要靠自己的本事闖社會，家裡人都被他氣得沒辦法。他的性格你也知道，沒人管著到了社會上非得出亂子不可。

　　如果你這事能做成，我希望他能跟著你幹，他打小就服你，跟著你我也放心。」左川聽完，斬釘截鐵地說：「老宋，我給你保證，我以後就把洪強當親弟弟看。」「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老左，你把這份計畫的細節都記清了，全都記在腦子

　　裡。」左川聽了宋洪剛這話略一遲疑，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又拿起信紙仔細看了幾遍，然後把火機打著，點燃了信紙。

　　從郁安縣回來後的第二天，宋洪強睡了一上午，快中午的時候他才起來。洗漱完畢，他拿起前兩天在學校圖書館借的書走出家門。

　　職工大學食堂內，大部分學生都正在吃午飯。宋洪強很快找到了王亮：「王亮，前兩天我用你借書證借的這本書不好看，你哪天有空還了去吧。」王亮一邊吃飯一邊把書收了起來：「洪強，你還沒吃飯吧，我再去打一份，一塊吃吧。」宋洪強答應了一聲，沒讓王亮去打飯，自己走向了食堂視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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