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9)_學達書庫

九

　　大學裡的名言是大一的女生最醜，因為最不會打扮自己。可在宋洪強眼裡，這時的女生的美麗才是最真實最本色的，眼前的高燕無疑就是這種典型的天然美女。高挑的身材，修長的雙腿，臉上毫無粉飾，一條馬尾梳在頸後，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流露出一絲頑皮可愛。

　　宋洪強不禁暗暗讚歎張建新有眼光，嘴上卻和高燕開起了玩笑：「你久仰我什麼，我都算不上這個學校的學生了。」「就因為你被學校勸退，我才久仰你的。你的英雄事蹟全校都知道了，我有好幾個女同學都想認識你呢。」高燕一看就是個開朗熱情的女孩。「別介，別捧我，我都快找不著北了。」宋洪強作眩暈狀搖晃著離開了他們去別的圖書架挑書去了，走到遠處他又沖張建新擠了擠眼睛。

　　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這麼快就善解人意地離開，張建新心裡並沒有感到多少高興。相反，他的心裡卻有些像打翻的五味瓶：「高燕平常對自己總是冷冰冰的，很少跟自己這樣說笑過。可是洪強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怎麼能吃他的醋呢？」

　　他正煩惱著，抬頭一看高燕已經扔下他出了圖書館，便立刻扔下那少年維特式的煩惱追了出去。

　　下午三點，宋洪強來到了左川的飯店。左川把自己的詳細計畫對他全盤托出。經過上次和老同學宋洪剛的長談，兩人制訂出了這次考察郁安縣儀錶廠的詳細作戰計畫。

　　第一，明確左川和宋洪強前去儀錶廠的身份。左川對外必須隱瞞和三舅周德鋒的親戚關係，只能說是通過朋友介紹。左川是代表一個在廣州做生意的大老闆同學前來考察，而宋洪強的身份是左川廣州同學的表弟。

　　這樣的安排出於三點考慮：一，兩人的年齡，氣質都無法給人以富豪的印象；二，第一次交涉就由老闆親自出馬不太符合商界規則，容易被對方輕視；三，如果此事操作不成功，各人也不會不好交代。

　　當周德鋒在電話裡聽到左川的意思時，這個正直的老共產黨員幹部表示理解，畢竟幹過十幾年的副廠長，他明白做大事不拘小節，他只要求左川不能坑了儀錶廠，如果生意談成不能讓工人下崗沒飯吃。

　　第二，明確兩人的戰略方針。宋洪剛要求左川此次前去一定要本著欲擒故縱的態度，這樣一來可以吊起對方胃口，二來可以徹底摸清廠子的情況，以便於下一步工作。

　　第三，一定要瞭解清楚廠裡幾個主要領導的人品，性格，背景，並和他們建立初步的良好關係。這一點是宋洪剛和左川的共識，他們都知道，事情都是人做的，做事情其實就是做人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

　　第四，也就是宋洪剛最最強調的一點，一定要考察清楚儀錶廠的地理位置，周邊環境，包括廠區面積，土地情況。雖然這時國家房改政策還沒有開始正式實施，但宋洪剛已經敏銳地認識到土地資源的重要性。

　　他認為隨著中國經濟的快步發展和人口數量的迅速增長，中國的城市化趨勢必將愈演愈烈，越來越多的農村人口進入城市，城市的區域也肯定會越來越大，土地的稀缺性註定將帶動土地價格的上漲。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己，儀錶廠的真正價值很可能就是這片土地的價值，所以他讓左川把這一點當作此次考察的最重要任務。

　　左川對宋洪剛的思路和觀點讚歎不已，也深深慶倖自己有這樣一個好軍師。

　　最後，宋洪剛要求左川開輛好車去儀錶廠：「老左，這年頭人都庸俗起來了，咱也得講究包裝啊。」

　　第二天一早，左川開著借來的桑塔納和宋洪強驅車來到了郁安縣儀錶廠。

　　上午十點，儀錶廠的廠長李品才，副廠長安華和周德鋒一起在門口迎接左川。當看到左川的汽車開進儀錶廠大院後，安華趕快讓門衛上前拉開車門。

　　「這就是左老闆吧。」安華不待周德鋒引薦就迎上前去和左川握手。左川微笑沖他點了點頭，矜持地伸出右手，同時示意車裡的宋洪強下了車。周德鋒領著李品才迎了上來：「左老闆你們一路辛苦了，先到辦公室休息一下，喝點水。」李品才不愧廠裡一把手，態度不卑不亢。

　　幾人一起走向辦公室，左川這時才打量了一下儀錶廠的院子：一座還不算太破舊的四層辦公大樓在大院進門處，遠處是幾個年代久遠的車間，空蕩蕩的廠區看不到一個人。

　　在接待室裡，安華把財務科長井萍叫來給大家沖茶倒水。

　　「聽周副廠長說，左老闆也是受人之托前來考察我們廠的，這位是？」李品才看著宋洪強問左川。左川笑了笑：「這是我同學的表弟宋洪強，在騫州上大學。我同學在廣州沒時間，他們家在廣州的生意都交給他打點，他聽我說了廠裡的情況後，讓我和洪強過來看看。」安華聽了這話，趕忙親自給宋洪強倒茶，在他心裡一下就把宋洪強的位置擺在了左川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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