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企(87)_學達書庫

八十七

　　"您說，您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魏主任已經不自覺地把稱呼從"你"變成"您"了，欠了欠屁股趕緊回答。他覺得，吳中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這個時代的道德楷模了。

　　"麻煩您與那個做員警朋友儘快聯繫一下，如果可能，我馬上就過去交錢。請他們收錢後立刻放人，您看怎樣？"吳中字眼用得客氣，口氣堅決，幾乎是不容魏主任不從。

　　"好，我馬上就給他打電話。"魏主任立刻拎著手機，走到門外的走廊上，寬厚挺拔的身板不知為何卻佝僂著，手擋著嘴巴，嘰嘰咕咕低聲說個沒完，真像個拉皮條的。

　　可是，吳中哪兒有雅興去窺探他。他雙手抱在胸前，垂下大腦袋，試圖抓緊這幾分鐘的間隙假寐片刻。不料，一閉上眼睛，腦袋裡就懵懵地直響，亂糟糟還有點犯噁心。他幹了多年的銷售，如果需要，至多3分鐘就能進入到半睡眠狀態，也至少可以堅持20小時高度亢奮不間斷工作。

　　朦朦朧朧間，他發覺自己正孤零零地置身於一泓煙波浩渺的大湖岸邊，湖水泛著深藍色的粼波，神秘叵測，陰冷逼人，裡面透出一股巨大的魔力，吸引著他不顧一切想要縱身投入其中。可冥冥宇宙之中，卻有一個毫無人性，泛著金屬腔調的聲音傳來，別去--別去--不歸路，別去--

　　"可以去了，都聯繫好了。"這個是人聲，吳中激靈一下，剛才的幻象即刻消失了。他歪著腦袋緩緩睜開了眼睛，前面是魏主任得意的老臉。

　　"啊--"吳中對魏主任過分表功的行為馬上報以微笑，上上下下用力揉了幾把自己油乎乎的臉。他這才發現，開了一夜車都還沒來得及梳理，"好，好。"他有點木訥地應付。

　　魏主任熱情洋溢地說："我剛才已經跟他們都說好了，只要帶著錢去，他們立馬就放人。"他伸手扯過一張賓館的便簽，掏出筆一邊劃拉一邊說，"這是我那個同學的電話號碼，他現在正好當班，您路不熟，打車過去很快就到了。"

　　"好，我這就過去。"吳中把那張紙片掖進皮包的側兜，"我先替老韓謝謝你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等事情辦妥後咱們再聯繫。"

　　送魏主任出了房間，在電梯口分手時，魏主任忽然回過頭，加重語氣又一次叮囑他，"別忘了帶錢啊，兩萬！"吳中聽著魏主任這最後一句加了料的話，心裡上下翻騰了好幾遍……

　　吳中折回去，在衛生間裡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就著濕手隨便胡擼了幾下頭髮，匆匆來到房間的桌子前，翻開標有"客人須知"的大本子，找出一個白紙信封，往裡面塞進了沒開封兩摞百元大鈔，塞進皮包，拎起來，就要出門。

　　忽然，像被人猛牽了一把似的，吳中在門口突然轉過身，愣愣地盯著煙灰缸裡一大堆煙頭呆住了！足有五分鐘，他晃了晃腦袋，才步履沉重走到床邊，慢慢坐下，看似很痛苦地思索著，反復擺弄著手機……

　　半小時之後，吳中的身影出現在了賓館樓下，攔下一輛出租，緩緩而去。

　　其實派出所距離賓館並不太遠，穿過兩個路口，向右轉入一條小街便是，走路至多也就十分鐘的樣子。吳中下了計程車，看了看門前白底黑字的長條標牌，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員警的電話。

　　果然是已經聯繫好了的，員警接了電話，很快就從裡面閃了出來。吳中見了員警，不覺暗暗吃了一驚！原來此人竟是個超級大胖子！最奇怪的是，恍惚間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啊，想起來了，小時候曾經看過一部小說，裡面有一個綽號叫"哈巴狗"的與此人同行。可能小說作者創作時，依據的原型就是眼前這位。

　　胖員警袒胸露懷披著一件黑警服，肥碩的身材，完全可以用"雙手伸出來夠不著自己肚臍眼"來形容，面孔黢黑，包子似的圓眼睛努努著，厚嘴唇撅撅著，給人一種憨厚中帶著詭詐，詭詐中還有點遲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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