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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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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那麼多?幫助別人總是好事嘛。楊帆,是不是全校師生都捐款了?咋沒見你向我要錢呀?」 「劉遠航和他暴發戶老爸捐那麼多,把別人比得臉上無光。咱家這麼困難,我節約節約早點錢,象徵性地捐五塊十塊撐死了,用不著向您要。您要像劉遠航他爸那樣有錢,我也出風頭去了。」 「楊帆,你說話怎麼陰陽怪氣?咱有多少捐獻多少,沒有不捐獻也行,這種事你和別人攀比什麼。」 「不是我攀比。本來嘛,給患絕症的同學捐款,大家出於同學、師生情誼,奉獻一片愛心,是好事。可是,又是倡議書又是開全校大會,成了有組織的行為,人人都有任務有壓力,事情就變味了。再出現個把劉遠航父子這樣的二百五,趁機顯擺、出風頭,讓別人活不活了?我班同學個個回家向家長討要,相互攀比唯恐落於人後,像我這樣貧困家庭的慘了,捐得少,沒面子,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學生像瘋了一樣,可老師呢?有的老師還沒有學生捐得多。我聽說了,奧賽班(1)班的班主任,著名的模範教師齊曉明才捐了三十塊錢,他們班是全校捐款最少的班級,弄得學生都看不起齊老師。最後老師捐款的名單和數字不好公開,只好以教研組為單位公佈總數,捐獻多的人才公佈具體姓名。您說說,這是什麼事兒!」 「楊帆,我聽你這些話味道不對。治白血病要花很多錢,一般家庭難以承受,學校動員師生捐助,是救人一命的善事,無論如何是應該的。不弄個倡議書,不開全校大會動員,大家怎麼能知道這件事?即使這樣做給學生老師形成壓力,最終還是自願的嘛。比方你沒有錢,捐獻得少,別人也不至於批評你吧?自己感到有壓力,也正常。你沒告訴我,要是知道這件事,我也會讓你儘量多捐獻點兒。至於別人捐多捐少,你大可不必有想法。像你這個年齡,思想應該充滿陽光,動不動憤世嫉俗,看人看事都用冷眼,這可不好。」陳一卉聽完女兒的話,心裡不贊同,教訓了幾句。 「唉,這個世道,還是富人好啊。人要是太窮,尊嚴也沒了。」楊帆撅著嘴說。 「這孩子!」陳一卉搖搖頭。 晚上睡下,陳一卉不由得想起女兒的話:人要是太窮,尊嚴也沒了。你很難說它沒有道理。十多年前楊玉泉鋃鐺入獄,後來陳一卉的工作崗位和薪酬也喪失了,她和女兒不得不過著貧窮、拮据的日子。陳一卉本來是生性倔強、不肯向命運屈服的女子,但有時候為了生存她不得不犧牲尊嚴,都是讓貧困給逼迫的。比方楊玉泉被抓之後,她明明知道姓竇的老闆不值得信賴,呆在他身邊如履薄冰,陳一卉還是到那裡上班,要不然生計成問題。竇老闆東窗事發、公司倒閉之後,陳一卉先後找了許多崗位打工掙錢,除了工作環境惡劣,薪酬很低,有時候難免被人吆三喝四,看別人臉色掙一點小錢。包括這次女兒被排擠在奧賽班之外,也難說與貧困沒有關係。假如陳一卉有錢,就能想辦法打點,走走門子,孩子也不至於進不去奧賽班。無論怎麼說,楊帆的學習成績總比劉庚旺兒子強吧?看來,長年累月在貧困線上掙扎也不行,還是要找份工作,有了相對穩定的經濟來源,日子會好過,尊嚴會多一些,屈辱也會少一些…… 陳一卉忽然想起劉庚旺說過要給她安排工作,崗位是「總經理助理」。現在楊玉泉的後事處理完了,女兒上學是按部就班的事,自己有個崗位去上班,不僅可以考慮,而且必須。可是,劉庚旺最近再沒聯繫,難道要我主動找他?從有限的交往中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看她眼神很複雜,向他靠近是不是也意味著某種危險?這世界上男人本來不可靠——要是程元複可靠,我陳一卉能是今天的境遇嗎?要是楊玉泉可靠,我陳一卉過平和安寧的小日子總該沒問題吧?男人有錢是學壞的基礎,搞建築的老闆劉庚旺難道會例外?楊玉泉去世的時候陳一卉故意用冷語刺激劉庚旺,很難說不是一種自我防範。 陳一卉沒想到,劉庚旺竟然沒忘記說過的話,再次動員她去上班。 劉庚旺主動找上門來:「一卉,那段時間你要伺候病人,沒辦法脫身。現在楊帆爸爸已經去世——對不起,也許不該提這事——我今天專門來,再次鄭重邀請你加盟我的公司,總經理助理的位置一直給你留著。」 「哦,我沒想到,你說過的話還記得?對你和你的企業來說,有沒有我無所謂,為什麼還來找?」 「一卉,我說過的話從來算數。你以為生意人都是無賴?你總不至於讓我一而再再而三,像劉備三顧茅廬一樣?我很真誠地邀請你,絕對不是施捨,我太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了。」 「我是人才?你讓我再考慮考慮,三天之內答覆你。」 「那好吧。我不能強人所難,但是一卉,你要相信我的一片誠意。」劉庚旺說著話,臉頰漲紅,似乎不能承受陳一卉的拒絕。還好,女人並沒有完全回絕他。 「楊帆在嗎?」 「在,在她的屋子寫作業。這孩子沒禮貌,家裡來客人,也不知道出來打聲招呼。」 「別別別,孩子學習多緊張啊!」 「你家劉遠航好嗎?」 「還好,還好。他學習要是像楊帆這麼自覺、刻苦,就好了。自我感覺過分好,做事情自作主張,花錢大手大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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