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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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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花是從哪來的?"陳清蓮看到水桶裡一大束怒放的野花,驚訝地問道。 "在大路邊。你也認為這些花兒很美,是不是?媽媽!"看到清蓮也欣賞這些顏色鮮豔的花兒,朵兒高興地說道。 "這個季節倒是很少見到這樣的野花。雖然你爸爸不這麼認為。他會認為無論什麼花在他眼裡都是一把野草的。他只喜歡泥巴,和從泥巴裡長出來的莊稼。"清蓮哼了一聲,漠然地望了一眼正在給花澆水的朵兒--這時候朵兒嘴裡正含滿水,腮幫子鼓成兩個小圓包,將這作為水壺把嘴裡的水噴到那些鮮豔的花辨上。不管在陳清蓮的心裡對她的這個女兒有多麼漠不關心,不以為然,她也不得不承認,是朵兒使這個家在令人沮喪的日常生活中看起來有點生氣。她總是幫助她把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乾乾淨淨,使這個家多少維持一些應有的體面。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兒啊。這就意味著,她只能屬於某個男人而永遠不會屬於她。這是無疑的。感謝老天,她還有個兒子。 "你把牛系在了哪兒?"清蓮往屋後面的豬欄去時問。 "拴在外面的樹樁上。它吃飽了。" 可是第二天,朵兒並沒有跟著她的媽媽一起到鎮子上去。一大清早,陳清蓮就挑了一擔糠獨自去了棗陽鎮。那擔糠很輕,五十歲的她還對付得了。昨天趙世風耕完的那塊水田今天可以把秧插下去了,無論如何,田裡的功夫是耽擱不得的。那一整天,朵兒就在田裡幹插秧的活兒,世風和志偉在另一塊田裡負責給她扯秧苗。 朵兒從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在水田插秧割稻,雖然那時她小小的身子在水田裡趔趄蹣跚,連站都站不穩,只能幫家人幹提秧和抱稻穀這些打打下手的活兒。現在的她成了村裡插稻割秧最好的能手。但令她頭疼的是,她必須得不斷地對付那些蜂擁而來的螞蟥,這種寄生在泥土和水裡的軟體動物,附在人的腿肚子、腳趾間和手指縫裡貪婪地吸血。剛開始,當她一條條把它們從她的腿肚子上撕扯下來,看到這醜惡無骨、被她的鮮血脹成長圓形的小東西在她手心裡翻騰,扭動,細長的身子被她的鮮血脹得通紅,她厭惡得雞肉疙瘩都起來了,渾身發抖,感到毛骨悚然。但很快她就不害怕了。她是不應該害怕這些東西的。要在田裡工作,就得卷起褲管,沒有人穿著雨鞋站在水田裡插秧。 天黑之前,這家人收工回家。清蓮從鎮子上用那擔糠換來一些開始腐爛的蘋果和雪梨,,兩斤豬油,給她的丈夫在集市上買了一瓶劣質散裝米酒,一斤豬肉。陳清蓮相信:所有有害的細菌只要通過火都能殺死。因此,一當地攤上有那些不明原因死亡的瘟豬肉,陳清蓮就不會買攤架子上活宰豬肉。因為地攤上賣的豬肉便宜。除非過年,或者家裡來了客人--其實也只有偶爾會來拜訪的冬妹姨媽,他們家只有雙搶有機會吃到肉。 朵兒一邊在那張小小的四方餐桌上俐落地把杯子,筷子和碗擺上,一邊問她媽媽: "鎮子上還熱鬧嗎?媽。" "還不是像平時趕集一樣。再說,熱鬧有什麼用呢,糠殼才賣到五分錢一斤。" "可你卻買了那麼多東西回來。孩子們,要不是你們的媽媽了不起,就是她藏了私房錢!"趙世風表現得就像個喜氣洋洋的孩子,這是有酒喝的緣故。看到平時沉默寡言的趙世風難得跟他們的母親開一次玩笑,志偉和朵兒都笑了。 "私房錢?哼,我倒希望能藏到那麼一點兒,這樣當我看到三十塊錢的袖珍收音機時就用不著考慮了。" "噢!你為什麼不買一台回來!"志偉大聲說。 "天呐,你這小子,以為我們家是萬元戶呢。哼,三十元!三十元你知道對這個家有多大用處嗎?有那錢我寧願買多幾斤豬油回來。" "可那是你和妹妹都喜歡的呀。是不是,小姑娘!"朵兒正在往一個小酒杯裡給她父親倒上酒,還沒來得及回答,陳清蓮又說出了一個消息: "我見到了昨天來找你的那個姑娘啦,她對我微笑來著。" "她叫娜英,是另一個村的。你們打招呼了嗎?" 陳清蓮臉上露出個不屑的神情,又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那倒沒有。她正跟另外一個流裡流氣的男孩子呆在一起。我看她不像個正經女孩呢。" "你是在哪兒碰到她的?"志偉望著他的媽媽。 "還能在哪兒?鎮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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