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此時愛已微熄(44)

四十四

　　周時英吐了一口氣繼續說："你不在乎！媽可是很在乎的！媽就為了你活著呢！你要是不能幸福地生活，媽還活個什麼勁兒啊？還指著將來享你們的福！萬一病到床上，還想讓兒媳婦伺候我兩天，這倒好，我還得照顧她？你不能一輩子都耽誤在她身上啊！你有事業！你還有父母親戚朋友！你……"

　　林理不想再聽母親說下去，起身說："媽！我公司很亂套，沒事我先去處理公司的事了！"

　　周時英拉住兒子說："別走！媽還沒說完呢！其實蘇嫣身體不好我也能接受！只是她不能生孩子這點！絕對不行！她要是已經跟你結婚了，那媽什麼也不說！但是你們還沒結呢！你們還沒結婚呢！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兒子！你聽我說，這是人之常情！你別覺得不好意思！就跟她分開吧……"

　　"媽！我沒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想離開蘇嫣！別說她只是不能生孩子了！就是她真沒醒過來，成了植物人，我也照顧她一輩子！"林理說話帶著顫音。

　　"傻孩子！你才二十七八，你懂什麼？別怪媽！再過幾年，你就會覺得媽的做法是對的！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可笑的！騙人的！！難道就你們的愛情是愛情，別人的都是狗屁？我跟你爸當年也是他有情我有意！這麼多年過下來，他對我還不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我說什麼都不對！做什麼他都看不順眼！嫌我胖嫌我老嫌我氣色不好！這還是我們年輕時感情好的前提下，這幾十年沒什麼大事的前提下，蘇嫣不能生孩子這件事，你現在覺得沒什麼，我理解！你們年輕，還不知道生活的艱辛！以後你們會天天因為這個吵架！你會為這個傷害她！你會在外邊找別的女人給你生孩子！即然這樣，幹嗎不早分開呢？何必非要死守在一起受罪呢？我跟你說，結婚就是兩個人搭夥過日子！找一個好一點的搭夥！你現在走錯一步，你這一輩子就完了！"

　　林理聽到這兒，已經忍無可忍了，他用力掙脫開母親的手說："媽，我不想說了，我走了。"

　　周時英厲聲喝住兒子："小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不為你自己的將來考慮也得為你爹媽著想！就是不為你爹媽著想，你也不想想你爺爺？他臨終前說的什麼？你都忘了？"

　　聽到母親提起爺爺，林理停住了腳步，低著頭歎了口氣說："我記著呢！爺爺讓我找個好女孩兒！蘇嫣就是好女孩兒！"

　　周時英並不理會，她繼續說："你爺爺叮囑我一定給你娶個好媳婦！找個獨生女！可以生兩個孩子！一定要生個男孩！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活到看著你娶媳婦！沒抱上重孫子！他讓你孩子滿月一定抱到他墓前給他瞅瞅！我問你，你以後要拿什麼給他看？你……"

　　林理打斷母親的話說："媽！您別說了！我絕對不會離開蘇嫣！"

　　周時英又拉住兒子的手說："小理！我不是讓你現在就答應我！我知道你現在說不出口！你再考慮考慮！我不相信你是不孝順的孩子！"

　　林理再次掙開母親的手說："媽！你讓我很失望！我也不敢相信我媽是個冷血動物！"

　　聽到這裡，周時英突然狠狠地甩了兒子一個耳光，她沖他喊道："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那你應該知道你兒子需要什麼！"林理依舊很冷漠，說完氣衝衝的打開門走了。

　　"砰！"巨大的門碰撞聲，不知是林理甩的，還是風刮的。

　　周時英沖到窗邊，隔著防盜欄杆，沖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吼了一句："我絕對不允許她進林家的門！"

　　沒有回應，兒子上了車，車很快駛離了這個社區。

　　走了，兒子走了，兒子說她是冷血動物！

　　丈夫也走了，說她卑鄙！

　　周時英剛才的強硬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回到臥室，躺倒在床上，伸手拉一條毯子搭在身上，穿堂風吹動窗簾，她躺了一會兒，想了想前後的事情，她抱起自己的肩膀，冷，她覺得冷，孤單，而且無助，沒有人理解她，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第八章

　　1

　　林天宇坐在轉椅上，目光呆滯地看著辦公桌上的一份報紙。

　　這張報紙在辦公桌上已經放了整整一周。事實上從第一眼看到時，他就知道報紙上那個被抬進救護車的女人是蘇嫣。他想立刻就去醫院，但是又覺得不好，他怕自己的出現造成林理和蘇嫣的不快。養傷的人不能動氣，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可是不知為什麼，這件事每時每刻都在他腦海中轉悠，這張報紙鋪在桌子上，一周下來，一動沒動。

　　該不該去？難道真裝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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