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此時愛已微熄(43)

四十三

　　"我知道！只是不能進林家的門！治病肯定給她治，咱們又不是那種過河就拆橋的人家……"周時英補充道。

　　林富華火了，冷笑了兩聲對妻子吼道："你這不是過河拆橋，是什麼？"

　　"我過河拆橋？你說我過河拆橋？當初我就不同意小理和那孩子交往，你就當好人！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管！壞人全讓我做了！這孩子是不是命硬啊？害死自己爹媽還不算，現在還要絕咱們林家的後？絕對不行！我絕對不能讓她進門！"

　　林富華使勁把飯碗一摔，站起身來沖妻子喊："周時英！你太卑鄙了！你說的這叫人話嗎？"

　　周時英冷笑道："林富華！你拍拍良心！我這都是為了誰？老爺子就單傳你一個！你想你們老林家絕戶嗎？"

　　林富華一腳踢翻了椅子，轉身出了門。

　　屋外的大雨傾盆而下，雨是什麼時候來的，周時英完全不知。她走到窗邊，隔著窗玻璃看外邊雨，這雨好像是她的眼淚，丈夫不理解她啊！三十年朝夕相處的丈夫說她卑鄙。想到她可憐的兒子，想到再不能生育的蘇嫣，想到自己早已逝去的青春，她和林富華這三十年的喜樂憂愁，她幸福嗎？不！一點也不！她的眼淚不能抑制，與屋外的大雨相互應和。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吧，這一次就把以後幾十年的眼淚都哭完，只要她這次堅持住，只要她堅持住！

　　周時英哭累了，窗外的雨也停了，整個世界好像都洗過了，乾乾淨淨的，掛著透明的水珠。太陽出來了，水珠閃閃發光。周時英感覺自己的委屈和苦楚都隨著眼淚發洩出來了，心情稍微舒緩一點，她抹抹眼淚，走到沙發旁摸起邊桌上的電話筒，撥了那串熟悉的手機號。

　　"小理。"她喊著兒子的名字，覺得兒子是她的附屬物，她製造的，她的，她要他怎樣，他就得怎樣。

　　"媽！我不在醫院，我在公司呢！"聽筒裡傳來兒子有些不悅的聲音。

　　周時英按捺住想罵他的衝動說："我知道，小理！你回來一趟！"

　　"媽！我現在很忙。"她兒子有些不耐煩。

　　"你馬上回來！！"周時英說完"啪"地掛了電話，不帶一點商量餘地。反正和丈夫已經把話說開了，她今天就趁早把這件事處理完！只要兒子同意了！丈夫也就不能再說什麼了！而她覺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讓兒子俯首聽命。

　　3

　　林理的公司已經亂成一團了，一份糟糕的廣告文案已經被主顧退了回來，接到母親電話時，他剛對員工發了一通脾氣。無奈母親給他下了命令，他安排了公司的事情，便往家趕。

　　一進屋，林理便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父親不在，一把椅子倒在地上，飯桌上的飯菜也沒收拾，母親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紅的，看樣子是剛哭過。

　　"媽！"林理輕輕喊了一聲。

　　"你過來！"周時英態度陰冷，打完電話後，她已經想明白了，把兒子叫回來，就絕對不能給他說話的空兒。

　　林理剛剛坐穩，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事。周時英便直接向兒子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給蘇嫣看病，可以！娶蘇嫣進門！絕對不行！

　　林理看了看母親，然後同樣冷漠地搖搖頭說："媽，您別說了，我已經想好了。"

　　"你想好了？"周時英盯著兒子的眼睛，企圖看明白他的想法。

　　林理明白，母親這麼做，其實是在為自己考慮，雖然是錯的，但是用心良苦。可是拋棄蘇嫣是絕對不行的，他愛蘇嫣，同時他也對不起蘇嫣。大雨夜的背叛已經讓他背上了一付沉重的十字架，他不能再錯，不能再有任何閃失！想到這裡，林理堅定地點點頭說："嗯！以前我不能拋棄蘇嫣，以後更不能了！"

　　周時英拉住兒子的胳膊壓低聲音說："你怎麼那麼傻啊？她五臟六腑還有一個好地方嗎？就是出了院，她身體也恢復不到以前那樣兒！我跟你說，健康！健康是一個人最重要的財富！組織一個家庭的前提也是對方身體健康！你願意守著一個病怏怏的人過日子啊？不要意氣用事！這是一輩子的事啊！"

　　林理搖搖頭說："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可以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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