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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唉,早就知道那個大力這麼個操性,我當初就不幫他媽媽勸你了,這不是把你往……往火坑裡推嗎,瞅我辦地這叫啥事啊!我……「走在馬路上張姐還在那埋怨自己,說到最後竟懊悔的流下眼淚。

  「算啦張姐,這事不怪你,「原本就沒敢報太大希望的駱蔚此時也談不上有多大失望,還能心平氣和的安慰張姐:「這事先這樣吧,我都和大力他媽媽談過了,大力也答應以後不打我了。」

  「真的麼?你可別騙我,不然我這半拉媒婆腸子可都悔青了!」

  「真的,不騙你,大力他除了脾氣有點不好別的還都好了,他還答應給我買車了呢,我多讓著他點就好。」駱蔚面不變色的撒謊,只希望能暫時穩住張姐。

  「以後他要是再欺負你你跟我說,大不了我就上門作他去,這電業局又不是他老子開的,我怕啥!」

  「好的,我一定,還有張姐這事千萬別傳出去,好嗎?」

  「那……好吧,」

  當天一回到局裡,駱蔚立刻關起門來與趙梅聯繫,既然事已至此她也不再有任何幻想而只希望能按照之前的設計走完自己最後的人生旅途,她甚至一開始就沒有用手機短信進行試探,而是直接撥通了趙梅的電話。

  「你好趙梅,我是駱蔚。」

  「駱……圓圓?是你呀!」電話裡趙梅顯得很高興,「最近過得還好嗎?」駱蔚只是簡單的客氣了句,就引來趙梅超乎尋常的熱情回應,一下子喋喋不休的說起她最近的「幸福」生活,讓駱蔚很是氣悶,不得不打斷她引入正題。

  「是這樣的,我這次找你是有事要求你。」

  「啥事?說吧,咱倆這關係還啥求不求的,能幫你我肯定照辦!」趙梅滿口答應,「就是上次我和你說的事,讓你幫著跟你愛人打聽95年「三·〇八」事件裡有個在逃的東大營的人,你幫我問了嗎?」

  「嗨,你看我這記性,早給忘腦後了,你再給我說一次究竟咋回事,正好我老公在家,我直接幫你問。」

  「是這樣的,95年出事時,有個參與打架的東大營的人當時跑掉了,現在他已經改邪歸正了想回來,你幫我問問你愛人,這人要是回來還需要負什麼法律責任?」

  「行,我現在問,你等著……電話別撂,」

  沒過多一會兒趙梅就回來了,

  「剛問過了,我老公問你說的這人姓啥叫啥?他現在就在我旁邊呢,能直接給你答覆。」

  「他叫馮剛,」駱蔚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說出名字,心裡卻緊張得不得了,她也無法確定是凶是吉,會不會給馮家父子帶成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接著她就在電話裡聽見趙梅在和她丈夫說著什麼,這一說就是好半天,不由得更擔心會出現什麼不利狀況,已經有些後悔打這個電話了,這時趙梅又回來了,「我老公說了,要真是馮剛的話你就讓他回來吧,我老公保證他不用承擔一點責任,即使有我老公也能幫他處理。」

  「真的呀?太好了!」乍聞喜訊的駱蔚忍不住在電話裡就興奮的叫起來,「當然是真的,對了,我還忘問你了,這個馮剛的跟你啥關係呀?」

  「是我一個同事托我辦的,我也不認識,」駱蔚撒了個謊,這幾年她與趙梅毫無聯繫,聽口氣她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遲力結婚的事。

  「我老公還說了,就是沒你求他也會好好幫這姓馮的小子,因為我老公和他家是世交,還欠他們家人情呢,我老公告訴我,馮剛這事是這樣的,當時出事之後,市里主要是借這個由子整瘋寶,瘋寶知道不?就是槍斃的那個流氓頭子,所以最後東大營那幾個都沒有太大的責任,即使有也都被一個啥麗的女流氓給全攬過去了,而那個叫啥麗的女流氓在監獄裡死了,這事就基本了結了,」

  駱蔚明白趙梅說的是馬麗,忍不住一陣揪心,看來這個馬麗真的像馮剛信裡說的那麼忠貞那麼癡情,就在這時她聽到趙梅的丈夫在一旁糾正說是叫馬麗,「對,那個女流氓叫馬麗,我老公要不提我還想不起來,要說這人還真跟你有點關係。」

  「咋地呢?」駱蔚被趙梅的話弄楞了,隨嘴問了句,「這個馬麗就是你初戀小情人李玉庚的老相好,那老玉米沒跟你處之前就跟她處過!」趙梅提起她的前夫來也是輕描淡寫一點都不帶感情色彩,她說的這個事實倒把駱蔚嚇了一跳,登時回想起當年李玉庚的確提到過這麼一個人,想不到竟然會是馬麗,不由得暗歎世事難料,「我老公還說,馮剛當時的事是在新《刑法》頒佈之前出的,按照老刑法,他這事早就過了應訴期,肯定不會被追究啥責任了,應訴期你懂不?就是你犯的案子應該判三年,你跑了四年回來了就等於你蹲了三年監獄不用再蹲了,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那馮剛要是回來具體該咋辦呢?」激動欣喜之余,駱蔚還沒忘重點,跟著問了句,「我老公讓你給馮剛傳個話,他要是回來直接去支隊找我老公就行,我老公會帶著他去分局幫他洗底,要真學好了的話,還會幫著找個工作啥的,我老公的手機你記一下,1390432XXXX,要不你讓他找我也行。」

  放下電話,駱蔚是悲喜交加熱淚盈眶,久久都難以平靜,喜的是八年未見天日的心上人終於可以恢復自由之身重獲新生,而這困擾馮家苦命父子多年的麻煩竟被自己解決了,心中好生歡喜,但歡喜之餘又有一股股無法排解的悲傷烏央烏央地襲來,卻是了結了最後心願,該到了走上黃泉絕路之時,終究有些依依不捨。

  之後駱蔚收拾了心緒,中午飯都沒吃就開始提筆給馮剛寫起信來,只是一想到這會是自己的絕筆信,頓感筆輕紙薄,縱有千言萬語也遲遲無從下筆,仿佛這裡面承載了她太多的苦難、太多壓抑已久的思念、還有太多莫可奈何的憤懣,凝重得字字見血,句句剜心,簡直像用刀子在她的靈魂之上刻字一樣。就這樣她枯坐了一個多小時,字沒寫幾個,淚水卻數次浸濕紙簽。到後來實在寫不下去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又趕緊起身往市圖書館趕,她急不可待的要去見馮家老人,把這個天大的喜訊告訴他。

  從單位出來前,她特意帶上付很大的墨鏡來掩蓋自己因流淚而明顯浮腫的眼睛,也顧不上單位同事是否會在背後議論她剛當上局長兒媳婦就開始趾高氣揚了。但去到之後駱蔚就傻眼了,圖書館竟然關門!而門口貼的告示清楚寫著,因館址搬遷閉館30天,看落款就在昨天,不禁暗暗叫苦。

  這可如何是好?難道我還要再多忍受一個月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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