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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我告訴你啊我可隨時隨地上你班上看你去,你自己看著辦!」還有些不放心的遲力說話時死盯著駱蔚的眼睛看,想找出些破綻。

  「有啥好說的?很光彩嗎?」駱蔚忍不住冷冷地回敬了他一句,她現在至少在心理上不再那麼害怕了。

  「乖,這才是我的好媳婦。」遲力聞言笑了,探身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又從包裡掏出一把鈔票足有幾千塊,塞到她手裡說:「平時想買點啥也別省著,咱不差錢,過段時間我幫你弄個票(注:駕照的東北簡稱)再幫你買十幾萬的小車你自己開。」

  駱蔚明白他這是拿錢來哄她,為避免他起疑,就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但那付見錢眼開的樣子卻說啥也裝不出來。

  遲力開車送駱蔚到單位並未馬上走,而是跟了進去給她的同事們逐個發喜糖又和眾人客套了幾句才意味深長的望了駱蔚一眼離開。駱蔚儘量裝出一副愉快表情配合著同事們說了會話,才回到自己工作的工作崗位,享受對她來說日益難得的清靜時光。只是都沒容她清靜多一會兒,平素交好的張姐就找上門來,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問她:「圓圓,你這是咋地啦?」

  「沒……咋地呀。」

  「你肯定出問題了,一進屋我就看出不對來了,」一向古道熱腸的張姐信心十足的說道,「人家別人結婚都一臉喜氣,你咋還苦瓜臉呢?還有,這才半個月你就瘦成這樣,你都脫像了你知道不?」

  面對張姐的連串詰問駱蔚一下子有點懵,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拼命想擠出點笑容來卻是連臉上的肉都不聽使喚,這邊張姐手已經伸了過來,一下子揪住了她的毛衣脖領問道:「咱這屋這麼熱你咋還穿這麼厚的衣服?不怕紮啊?」說著手一拽竟把駱蔚毛衣的領口翻了起來,駱蔚躲閃不及登時呆立當場,因為遲力的緣故,駱蔚肩膀靠近脖子有一處極明顯的傷痕,駱蔚特意穿了件高領的厚毛衣原本是想遮蓋,沒想到剛到單位就被人發現了。

  「你……」張姐果然看到了,一下子皺起眉頭,話音也跟著急促起來「你這是……咋地啦?」說完也不待駱蔚回應就擅自掀起她的衣服順著傷痕看過去。

  駱蔚怔怔地站在那裡渾身僵硬得像塊石頭,眼淚刷地流下來。

  「這這……這是大力幹的?他他他咋能這樣呢!」張姐也被眼前的情景驚住,情緒非常激動,駱蔚只是站在那裡無助的哭並一個勁地搖頭。

  「不行!這事我看見了就得管!這都啥年代了還有沒有王法了!」張姐義憤填膺的嚷道,此時的駱蔚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頭紮到張姐懷裡嗚嗚哭起來,邊哭還邊哀求道:「求求你啦,千萬別說出去千萬別說出去……」

  「圓圓你別怕,他幹得這都不叫缺德了這是犯法!你跟我說說都咋回事兒,我幫你!」

  在張姐的一再追問下,駱蔚只得避重就輕的說了出來,末了又央求張姐不要說出去,不然自己又要有罪受了。此時張姐似乎也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反而沒有之前那麼激動了,沉吟了半晌才道:「這事事關重大,你放心我不能亂說,咱們先偷偷的想辦法,你姐夫有個學生在派出所上班,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約下,看他咋說。」

  說完張姐就風風火火的拿出手機當場打了電話,旁邊的駱蔚是既感激又有些緊張,感激的是終於有好心人肯站出來替她討公道了,而緊張的卻是結果,畢竟這事要是能夠通過正常管道來解決最好,至少她不用輕生走絕路了,那一刻,求生的本能甚至讓她看到了一線生機,生出些希望來。

  也沒等中午午休,張姐就拉著駱蔚坐計程車去了南京路派出所,見到了正在等候她們倆的一位警官。那警官姓徐,看起來才二十多歲一副年輕幹練的樣子。徐警官倒是非常熱情一口一個師娘的叫著,把她們倆讓到了派出所裡的小房間裡坐下。

  「師娘啥事你說吧。」

  「小徐子,這事你得替師娘做主,這是小駱,跟我一個單位的平常我們倆最好了,事情是這樣的,她這剛結婚她老頭就往死裡打她……」張姐把情況一一道來,說到激動處竟不顧駱蔚的羞澀現場撩起她的衣服給徐警官看,把駱蔚臊得是滿臉通紅。

  徐警官一直沉靜的聽著,目光直視又不具侵略性的望著駱蔚顯出極好的職業素養,這讓駱蔚逐漸安下心來,等他直接問話時她也克服了為難情緒如實相告。

  「徐子,你看他這夠哪條罪的?該咋處理他?」之後張姐直截了當的問道,這也是駱蔚最想知道的,「這個嘛……」徐警官一下子顯得有些為難,搓著手說道:「師娘,按咱們這麼多年的關係,能幫的我肯定下功夫幫你,可……這事不太好辦啊。」

  「咋不好辦?」

  「師娘,這麼跟你說吧,按照咱們國家目前的法律,還沒有專門對付家庭暴力的,只能按照《刑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條理》來辦,而這位元……大姐的情況只能往《治安管理處罰條理》上套,我們公安出面最多也就拘留他幾天,打擊力度很輕,關幾天放出來他很可能還會……那啥,所以一般這情況我們都是儘量調解,畢竟是家庭矛盾。」

  「這麼重的傷打這麼狠咋可能才拘留幾天啊?徐子你有沒有搞錯?」張姐一聽就急了,「師娘,她身上的傷讓我看只能算輕微傷,連輕傷都夠不上,確實只能按《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來辦,要是夠輕傷定個傷害啥的,也許夠判個一兩年的。」

  「啥叫輕傷?啥叫輕微傷?傷這麼重怎麼能算輕微傷呢?」張姐氣得當場站起來急叫道,作為受害者的駱蔚聽了徐警官話後,原本紅暈的臉頰也一下子變得慘白,「師娘您別急,我這也是有啥說啥想幫你們,」徐警官見狀連忙出言安慰,「我就給你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根據咱們國家的法律,一般受傷害住院臥床超過105天就算輕傷,當然具體得有專門的法醫鑒定機構來鑒定。」

  「那照你這麼說,俺們這就沒地方評理了是不是?非得等這畜生把俺們圓圓打死了你們才會管是不是?「「法律現狀就這樣我也沒辦法啊,要不師娘你們去找婦聯或者街道辦啥的試試?「「連你們員警都管不了,那婦聯頂個屁用!算啦,不求你啦咱們走……「說完張姐拉起駱蔚就走,出了派出所大門還兀自憤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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