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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遲小米孫子似的低三下四地求著方宇,好像幹了見不得人的事是她似的。當然,如果真是她幹的,現在也不用她低三下四地求,方宇這廝定會像水蛭一樣地黏上她遲小米,哭著喊著要讓遲小米對他下半輩子負責。可遲小米不是女流氓,所以也幹不出來強暴男同胞的事兒!但遲小米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女流氓算計,一不小心成了為女流氓喊冤叫屈的幫兇。

  「方宇,你看子文她也特喜歡你,到我這兒來哭得什麼似的。反正你現在也沒女朋友不是?你們男未娶,女未嫁的,要不你受累,湊合湊合?」遲小米厚著臉皮,把話說得很委婉,可眼睛卻一個勁兒地往窗外瞟,根本不敢直視方宇快要冒出火來的小眼睛。

  「沒門兒!」方宇咚的一聲把咖啡杯狠狠摔在桌上,嚇得遲小米一激靈。這一嚇不要緊,卻把遲小米心裡的那股火給生生嚇了出來。這男人是怎麼了?明明是自己酒後無德,跟人搞了一夜情,還在這沒事兒人一樣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這是擺給誰看呢!

  遲小米騰地站了起來,指著方宇的鼻子,二話不說直接開火:「這事兒,你沒門也得有窗戶!你和人家蚊子那什麼的時候,你怎麼就有門兒了?你說你一挺大的男人,站起來不比誰矮,躺下去不比誰短,你說這話就不覺得可恥嗎?」

  遲小米這個二百五的毛病,通常在發作時,是不論時間和地點的,說來就來。以至於在咖啡吧這種安靜的場所,也能如入無人之境,盡情展現她的二百五本色。

  通常的情況是,遲小米發作時並不覺得丟臉,可跟她在一塊兒的人就恨不得找一堵牆直接撞死算了,丟臉都丟到家了。

  方宇憋著一口氣,沉默了半天。委屈啊!七尺高一漢子,生生被一女流氓強暴了不說,還要被自己一心嚮往的女性二百五給當眾修理了,能不委屈嗎?可這罵不能白挨,臉不能白丟,委屈更不能白受!今兒必須得把女流氓可恥的嘴臉給撕破了:「該覺得可恥的是您那發小李子文!她冒著你的名,厚顏無恥地上了我的床,你說誰更可恥?」

  遲小米的腦袋嗡一聲:「你說什麼?」

  「小米,我喜歡的是你呀!你叫我怎麼和那女流氓往一塊兒湊合?那天我喝多了,還以為丫是你呢!模模糊糊中,我還問了丫好幾次,是不是小米?丫說她是。可誰知道,一醒來卻變成了那女流氓。這絕對是一個大圈套。真的,小米!」方宇急切中一把握住了遲小米的手,可卻被遲小米一點點地抽了出來。

  遲小米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那家咖啡吧的。木頭一樣的遲小米,鋁合金一樣的遲小米,二百五一樣的遲小米,沒心沒肺的遲小米,還是在這一瞬間被傷得體無完膚。整個世界轟然倒塌,全毀了!

  圈套!圈套!遲小米覺得自己像一個裸奔的傻帽兒,被人赤裸裸地玩了一回!而這個人,卻是小時候一起堆沙泥,小時候一起搶冰棍,小時候一起闖禍,小時候一起翹課,她一直天真地以為即使有一天和所愛的人分開,也不會和她分開的發小,曾經胡同裡的死蚊子,一直在自己的心裡、記憶裡嗡嗡飛個不停的死蚊子。

  是誰說過的,疼痛使人成長。可這痛,對遲小米來說似乎來得晚了一些,也重了一些。一個年近31歲的單純大齡女青年,遭遇一次成長之痛的巨大打擊,就像是31歲才長出最後一顆牙齒,會疼得像生生剝掉一層皮那麼難受。

  第九章 與「母昆蟲」戰鬥

  遲小米換了新號碼,想徹底斷了與方宇和李子文的聯繫。可斷歸斷,傷還在。每當夜深人靜,隔壁房間裡傳來遲老太太和遲老爺子轟炸機似的呼嚕聲時,可憐的小米就一個人捂在被子裡,偷偷掉眼淚。

  開始時,遲小米掉著掉著眼淚就抽抽搭搭地睡著了。中期時,遲小米的眼淚變得少了,流完淚後,也不再是睡覺,而是改成了咒駡。到了後期,就徹底沒了眼淚,光剩下咒駡了。傳說中的怨婦,就是這樣被煉成的。

  雖然遲小米咒過,也怨過,可她還是忘不了方宇說過的那句話,小米,我喜歡的是你呀。一想起這句話,遲小米的心裡就針紮似的疼。她遲小米怎麼就這麼倒楣?別人聽到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表白,都幸福得能掉進蜜罐裡。可她遲小米聽到這句話時,卻不偏不倚正好掉進了蜂窩裡——痛並快樂著。只不過,這痛和快樂是比例失衡的,痛太多了些,壓得那點小快樂很快就窒息了。

  方宇的那句話說得太晚了,晚到了這句話一出口,就已註定了他們之間關係的結束。方宇和李子文「睡」都「睡」了,她遲小米能因為這句話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嗎?能沒事兒人一樣投入方宇的懷抱嗎?

  她遲小米絕不是那種人!即使自己的心再疼,即使別人幹了再對不起自己的事,她也幹不出那種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她遲小米一直都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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