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81)_藍鳶星

八一

　　「反正就是一句話——我不走！你自己看著辦吧。」

　　長時間的沉默。

　　孫少晏把床頭又升高了些，跟她面對面坐著。

　　病房裡氣氛很沉悶，是混著消毒水味兒的沉悶，令呼吸倍感不暢。

　　小丁在門外探了探頭，再次消失。這次不知又去幹嗎，也許是洗車。

　　「小冬，我累了。」

　　「……」

　　「石膏拆了，我自然就回去，你不用擔心。」

　　「……」

　　「木頭的事，你自己想清楚，我不干涉。」

　　「……」

　　「我給你媽打過電話，她告訴我，前陣子我媽住院了。我不放心，你回去也有個照應。」

　　「……」

　　「吃飯，別再氣我了。」

　　「……」

　　「小冬，說話。」

　　「……」

　　孟小冬雙唇緊閉，就是不出聲。

　　孫少晏無奈地笑笑，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擁她入懷。

　　孟小冬沒掙扎，任二哥抱住她，腦子很亂，卻什麼都不願想。

　　沐浴乳的清香沖淡了醫院的味道，孫少晏垂首埋在她肩頸間，雙臂緊緊收攏。

　　孟小冬伸出手，環在他腰際。隔著衣服，掌心卻被潮潮的汗液濡濕。

　　時間是這世上最無情之物，目睹著這溫暖的相擁，卻從未想過為之駐足。

　　定格這一幕的，也許只有回憶。

　　「二哥，記得開手機。」

　　「嗯。」

　　「我每天都給你打電話。」

　　「嗯。」

　　「好好吃飯。」

　　「嗯。」

　　「三姨我會照顧好。」

　　「嗯。」

　　「我去學開車。」

　　「嗯。」

　　「你腿好以前，出門我送你。」

　　「嗯。」

　　「別替我操心，你說的那些事，我會想清楚。」

　　「嗯。」

　　「快點好起來。」

　　「嗯。」

　　「繼續嗯。」

　　「嗯。」

　　……

　　病房裡，終於響起笑聲。

　　釋然嗎？開心嗎？

　　沒有人知道。

　　飛機緩緩起飛。

　　孟小冬拉下遮光板，埋頭睡去。

　　臨行前，小丁一再說，他一定會照顧好二哥，讓她不用擔心。

　　除了謝謝，孟小冬想不出自己還能說什麼。

　　二哥其實很倔強，他決定的事，她從來沒有反抗的餘地。

　　李默的短信她看了，心裡五味雜陳。

　　她理解，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想找個人依賴。心理上的安慰，勝過一切。

　　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活在世上，大多時候，人，還得靠自己。

　　回到家，冷冷清清的感覺。

　　孟小冬放下行李，草草洗了把臉，給二哥打電話。

　　小丁接的，說二哥正在睡覺。

　　孟小冬心裡很憋屈——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悻悻掛斷，給家裡打電話，剛好三姨也在。

　　家長里短地聊了一會兒，老媽讓她晚上回家吃飯，說三姨也想她了。

　　客廳裡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煩。

　　孟小冬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換台。

　　躺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直銷廣告，眼皮發沉，又困又乏。想睡，卻總是睡不踏實，心浮氣躁，渾身不爽。在半夢半醒間煎熬，怎麼躺都不自在。

　　正鬱悶著，電視裡響起一陣哀婉悠揚的音樂。

　　她緩緩抬起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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