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72)_藍鳶星

七二

　　「砸到右腿了，大概，大概骨折了。」

　　「……」

　　「小冬，孫哥不讓告訴你們，一會兒你給他打個電話吧。要是你能過來一趟就最好了，他在醫院需要人陪。他又不讓我們在那兒，剛才拍片子的時候就把我們全轟走了。這場秀孫哥花了很多心血，還有三天，很多事都還沒就緒，也難怪他著急。」

　　「我知道了，可我沒有入港證。」

　　「這個不是問題。你去派出所指定的照相館照三張一寸照片，下午去公司，連同身份證戶口本一塊兒交給王秘書，我讓香港分公司想辦法。肯定很快，你放心。」

　　「謝謝，一定要快。我給二哥打個電話，先掛了，有事你隨時聯繫我！」

　　孟小冬跟孫少晏通了電話。

　　他說香港這邊的事出了點問題，大概要推遲一段時間才能回去。

　　他說旅行大概來不及，春節補上好了。

　　他說讓她好好吃飯，別再折騰饑餓療法。

　　他說正在忙，晚點再給她打回來。

　　他說……

　　孟小冬靜靜聽著，不住「嗯」著，什麼都沒問。

　　下午照了相，打車去二哥的公司，把需要的資料都給了王秘書。

　　電梯裡，碰到了劉小琴。

　　孟小冬差點沒認出來。只見她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眼角眉梢飛揚著得意。

　　劉小琴看到她，倒是挺熱情，非要拉著她去公司對面的咖啡廳坐坐。

　　坐在咖啡廳裡，孟小冬沒什麼心情說話，小琴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談論著戀愛的甜蜜。馬汀長馬汀短，聽得她耳朵直發癢。

　　劉小琴說馬汀為人極其溫柔體貼，在她身上花起錢來毫不手軟。

　　孟小冬笑笑，「出手大方是花花公子的基本素質。」

　　劉小琴沒答理她的話，自顧自地跟她描述這些天馬汀帶她去過的餐廳，睡過的酒店。

　　孟小冬聽得煩躁，幾次打斷她準備離開，皆未果。

　　三杯咖啡下肚，劉小琴終於說累了。孟小冬如釋重負，剛要起身，卻被她一把拉住，神秘兮兮地道：「表姐，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馮丹嗎？」

　　孟小冬點頭，劉小琴嘿嘿一笑，「前幾天公司招模特兒，馬汀負責面試，我在他辦公桌上看到了馮丹的資料。」

　　孟小冬有點愣，連忙問：「馬汀那兒，她過關了嗎？」

　　劉小琴眉飛色舞，不住點頭，「那是，我跟馬汀說她是我好朋友，馬汀自然放她過關了。本來他嫌馮丹的腿不夠修長，想淘汰掉呢。我給馮丹打電話，她可樂壞了。」

　　孟小冬抑制住想暴打她一頓的衝動，問她馮丹以前在不在D市。

　　劉小琴搖頭，「她跟我差不多時間來的。要不怎麼說我倆有緣呢！大學畢業後就沒見過面，前幾天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可把她興奮得不行。聽說前兩年她一直四處漂著，做兼職的平面模特兒，後來覺得給那些小家子氣的雜誌拍照沒什麼前途，才決定來這裡碰碰運氣。該著她走運，我跟她竟然在這兒碰上了。」

　　孟小冬強忍著心頭冒起的火兒，招呼服務生結帳。

　　劉小琴按住她的手，「表姐，我有卡。百八十塊錢的咖啡，我請，你甭破費了。」

　　孟小冬收起錢包，一點也沒跟她客氣，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人。

　　坐上地鐵，孟小冬心裡還在暗罵。

　　劉小琴這廝八成是腦子被門擠歪了。把馮丹折騰進公司，還嫌二哥不夠鬧心？

　　此刻，她突然有種衝動，做壞人的衝動。說起來，她跟馬汀也算熟，她實在很想給馬汀打個電話，讓他立馬把馮丹給斃了，眼不見心不煩！

　　回到家已經快五點了。

　　孟小冬想起晚上約了齊薇吃飯，但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情安慰她，因為自己這邊的事也一團亂，準備告訴她改天。

　　結果打電話去她辦公室，是秘書接的，說她下午不在公司。打她手機，關機。

　　孟小冬心裡不禁有點犯嘀咕——這種情況可不多見。在語音信箱裡留了言，讓她聽到後立刻回電。

　　無所事事，幹坐在沙發上等了會兒。心裡總惦記著二哥，忍不住又撥下他的號碼。世界真奇妙啊真奇妙，二哥的手機也關機。

　　猶豫了一會兒，實在不放心，只能找小丁。還好還好，小丁的電話是通的，通信衛星看來沒有遭到恐怖分子的襲擊。

　　電話裡，小丁一聽是她，立馬主動交代情況，「現在我正在醫院，偷偷來的。孫哥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那個……」

　　孟小冬心裡那叫一個急！平時看這小丁挺能幹的一個人，怎麼總到關鍵時刻就卡殼兒？

　　連番追問，小丁才訥訥開口，「情況比想像中嚴重。醫生說是小腿腓骨骨折，右腳踝還有錯位現象，需要手術。孫哥剛剛被送進手術室。」

　　「……」

　　「小冬？」

　　「入港證的事麻煩你了，一定越快越好！」

　　「一定！今晚我在醫院陪著，你不用擔心。」

　　一小時後，孫少晏的手機，關機。

　　兩小時後，孫少晏的手機，依然關機。

　　三小時後，孫少晏的手機，還是關機。

　　還好，在孟小冬恨不得生出對翅膀飛去香港的時候，小丁那邊終於傳來消息——「手術結束，一切順利。麻藥效力未過，孫哥還沒醒。有事我隨時聯繫你。」

　　緊繃的心陡然松下，孟小冬只覺渾身無力。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身上汗淋淋的，似虛脫一般。

　　抬頭看看表，原來快九點了。抹去額頭的汗珠兒，才想起一直沒有齊薇的消息。若非有特殊情況，她絕不會這樣毫無交代地爽約。可孟小冬現在已經沒有心思顧及這些，轉身跑進臥室，開始收拾東西，爭取入港證一下，立馬拎包走人。

　　忙忙碌碌折騰到半夜，就是不想閑下來。

　　小小的行李袋早已收拾妥當，又把地板擦得鋥亮，浴缸刷得光可鑒人，髒衣服也全部洗完晾在陽臺……還有什麼活兒可以幹？

　　叉著腰氣喘吁吁地站在臥室中央，孟小冬四下張望，決定把床調個位置。最近太衰，轉轉運氣！

　　風水之說不知是否真的靈驗，第二天下午，王秘書親自登門，把入港證和機票交到她手上。

　　飛機三小時後起飛。

　　孟小冬立馬行動起來。洗臉，提行李，換鞋，出門，歷時一分十八秒，效率之高，連王秘書這般幹練的職場女性都不禁為之咂舌。

　　一條龍服務，王秘書開車送她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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