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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小鄔說:「不行,衣服上的污漬一次洗不淨,就再也洗不乾淨了,拿回家也不怕嫂子罵你!」

  項明春皮皮地一笑說:「還不知道誰罵誰呢,誰讓她服務不到位?」

  小鄔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嘴角隱隱地含著笑意。

  這天下午下班後,他又到值班室拿髒衣服,準備到衛生間去洗,卻找不見了。他忽然想起鄔慶雲臨走時,拿了張報紙出去,鼓囊囊地不知包裹了一堆什麼東西,裝在塑膠袋子裡提走了。此時想來,那一包東西肯定就是自己的那些髒衣服。

  女同志私下裡對你好,是張揚不得的,項明春只好在心底裡泛起一陣陣感動。鄔慶雲幾乎天天都給他送吃的,現在又要替他洗衣服,這小鄔待自己確實是太好了。他本來想,這不是一種好苗頭,自己應該立即中斷這份熱情。因為這樣下去,十分危險,搞不好就要滑到情感危機的邊緣。但一想到人家小鄔表現得又是那麼的自然和執拗,讓你拒絕不得。並且也不像男人們一般想像的那樣曖昧,小鄔對他的關心和體貼是陽光的,一點也沒有向他表示或者暗示出過分的情愛,因此他們的交往是十分正常的。自己反正也沒有做對不起老婆的事情,只得順其自然。但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是,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在這個新的場合下,得到了這樣一份突如其來的感情?這種揮之不去的念頭苦苦地糾纏著他的靈魂,叫他難以自拔。特別是昨天夜裡做夢,夢見自己和一個既像老婆、又像小鄔的模模糊糊的女人做愛,褲頭上沾了一層黏糊糊的髒東西。晾乾了以後,那地方就像小時候媽媽漿出來的老藍土布,一片發硬的白漬,心裡就「咚咚」地亂跳一氣,覺得自己這點隱私算是對小鄔公開了,實在叫人羞愧難當。

  夜裡,他一個人孤單單地躺在床上,骯髒的思維無限制地放大,瘋長著比熱帶植物還速生的情愫。到了淩晨還睡不著,一直在腦海裡漂浮著小鄔那俏麗的模樣,覺得小鄔同自己老婆相比,獨有一種特殊的風情和柔腸。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有女人緣,和這小鄔素不相識,只是到了一起工作才成為同志的,一見面就對他表現出濃烈的好感。說是自己自作多情吧,也不儘然,自己往往時時處處處於被動狀態,倒是人家小鄔要比自己主動得多,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一般男女同志之間的交往。就像這洗衣服,不是一個女同志應當幹的,特別是偷偷地拿回去洗,更叫人感到意味深長。他猜想,小鄔之所以敢把自己的髒衣服拿回家,她丈夫肯定不在家,要不然會解釋不清的。現在估計衣服肯定會洗得乾乾淨淨的,晾起來了,也不知小鄔在洗自己的髒衣服時,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看看表已經夜裡十一點了,他覺得鄔慶雲已經鑽進了他的心裡,揮之不去。小鄔啊小鄔,你此時要是也沒有入睡,不知你在想些什麼?又想到自己那條髒褲頭上的污漬,帶著強烈的男人色彩,就有點莫名其妙的衝動。想著想著,雄性動物的本能,搞得項明春渾身燥熱,一股排解不掉的無名火,直攻到下身,找不到發洩物件,直豎豎地發痛。他心想,要是孫秀娟在就好了,一定要和她狠狠地親熱親熱;要是小鄔在也一定好了,或不知會不會讓他抱在懷裡,憐惜一番?不不不,小鄔要在,那就羞煞人了,自己這樣胡思亂想,真是個混蛋、王八蛋啊!

  打那以後,只要有機會,小鄔總是悄悄地把項明春的衣服拿回去洗。當她把折疊得板板正正的衣服,偷偷地塞到項明春的書桌下面時,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既自然,又得體。項明春心裡的自責不知不覺地淡化了一些。

  住室

  由於沒有住處,項明春就一直住在值班室裡。大約連續值了兩周的班後,侯主任在一次例會上對大家說:「這樣下去不好,總不能讓小項天天值班,大家還是要按照原來的規定辦,繼續輪流值班。這不但是一種工作任務,也是個責任問題,總不能讓小項一個人承擔。特別是結過婚的同志,總在家裡跟自己老婆睡,還不讓老婆掏虛了身子?長此以往,就影響正常工作了。」

  項明春知道,侯主任愛講笑話。但同志們來值班,有夜班補助,睡上一覺,就有一塊五毛錢的收入,一個月下來,抵得過半個月的工資。那時,大家的工資水準低,正科級幹部的工資都沒有超過三位數。因此這點夜班補助費,對每一個同志來說,都是非常可觀的額外收入。所以,就沒有堅持自己長期值班也無所謂,算不了多大麻煩的說法。按照侯主任的安排,除了女同志不再值班以外,男同志排出的班次照舊開始運行。他又安排說:「小項暫時沒有地方住,就在值班室裡搭個地鋪,天一亮就卷起來。有個人做伴說話,這值班就有意思。可惜沒法安排女同志來值班,要不,這值班就更有意思了!」

  王姐搗著侯主任的頭說:「你這傢伙真壞!」小鄔只是抿著嘴笑。

  話雖這麼說,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大家都體諒項明春,不想讓他睡在地板上。為了能讓項明春睡在床上,大家均把值班工作當成了次要任務。有了替死鬼,依然回家陪娘子。第二天上班後,輪到誰值班,就問了項明春情況,親自把值班日誌填寫一下。有時,丁主任會親自到值班室查崗,見只有項明春一個人,就問誰誰呢?項明春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丁主任就皺著眉頭,有點不太高興,但每次來,項明春都在崗位上,也就不再問另一個人是誰,沒有在例會上批評過任何人,查崗的次數也少了。所以兩個多月下來,項明春倒是一次也沒有睡在地板上過。大家私下裡開玩笑地說:「小項,這樣下去,我們巴不得你永遠沒有房子住。」

  不論到哪裡工作,總得有個窩趴。一直住在值班室裡,終究不是長法。可是在大機關裡,等級森嚴,你當兵的實在沒法同當官的相比。說是「領導就是服務」,這個說法,就好像當年方成先生的一幅漫畫一樣讓人發笑,一個當官的把頭從轎子裡伸出來,對抬他累得滿頭大汗的轎夫說:「不要叫我老爺,叫公僕!」當然,這是一位偉人這麼提的,大家心照不宣,自上而下反復引用,體現了一種「公僕」情懷。文人們都會從理論上分析,知道這種「領導的服務」是指廣義而言,當不得真的。你是一個下屬,怎能讓領導給你服務?從狹義上講,領導就是被服務的,縣委辦本來就是直接服務于領導的。不要說其他方面的服務,僅僅說這住處,鐵打的營盤裡,總有流水官的位置。領導還沒有到任,行管科就會把辦公屋子裝修停當,配發的物品一應俱全。領導到位以後,行管人員還要根據領導個性、愛好,需要什麼再給添置什麼。可項明春到任以後,連一點響聲都沒有,當晚就住在值班室,兼顧值班。後來,沒有一個領導主動給他說安排住處的問題。也許領導們覺得這麼將就一下,還是可以的。

  為了房子,他也找過顧主任,顧主任總推說:「小項不要急,正在想辦法,正在想辦法。」他就不好意思再追問這件事情了。他想去找一下史主任,又轉念一想,自己已經被人家千辛萬苦地調進了縣委辦,進來就不容易了,還提什麼個人要求?再說,人家顧主任已經說了,正在想辦法,自己若是再去找史主任,會不會讓人家顧主任認為是告人家的刁狀?所以,忍了忍就沒有去找史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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