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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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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下來,他們與七所八站的頭頭座談了一遍,又看了幾個行政村,與村支部書記以及有關群眾座談了數次。項明春猜想,可能鎮裡馬書記誤以為這三個人是來搞他們的經驗材料,所以才安排得如此扎實。仔細地回顧幾天的行程,凡是周委員領著他們去看的地方,都是經濟條件比較好的村組;能夠到場的人都能說會道,彙報起來,不僅把本鎮的情況說得花團錦簇,而且天花亂墜。不論是誰,只要聽了、看了這些典型以後,准會覺得,他們的黨委馬書記已經走在歷史的前頭,好像農村第二步改革在這裡已經深化,經驗已經成型,只要認真總結出來就可以指導面上的工作了。張立主任和孫成志非常老練,城府高深莫測,儼然以縣裡下派的大員自居,擺出大架子,神氣十足,牛氣烘烘,從從容容,走馬觀花,任他們瞎吹瞎擂,不時地肯定或者讚揚幾句,到底也沒有對馬書記點透這次調研摸底的真實意圖。只有項明春初來乍到,絲毫沒有農村工作經驗,聽起來十分新鮮,像個學生一樣,認真地記錄所聽所見,四十多個人座談一遍後,讓項明春記了滿滿的一大本子。 告別春水鎮的中午,馬春德書記又專門開了一席,豐盛地招待他們三個人。馬書記對調研組寄託很大希望,請調研組把他們的做法認真總結好,讓縣委、縣政府領導瞭解,春水鎮黨委已經在深化農村第二步改革工作中有了很大作為。喝酒中間,張立主任紅光滿面,有意對馬書記說:「小項是這次調研活動的執筆人,你可要首先招待好他!」馬書記聽了,就把主攻目標對準項明春,勸酒更加熱烈,說「項秘書」不認真喝酒就是不想把我們的經驗總結好。就這樣,連敬帶罰,給項明春灌下去半斤多酒後,馬春德忽然一拍大腿說:「項秘書,你是一個柳床兒。」項明春和張立主任、孫成志一愣,都不解他說這句話是啥意思,馬春德解釋說,春水鎮的人在柳樹育苗時,把扡插在地裡的柳樹枝條叫「柳床兒」,「柳床兒」的生命力很強,只要插在地上,見土見水就能成活。馬書記以此比喻項明春從教育上出來到行政上,一上來就拿大材料,放在哪裡都能適應,用這個說法轉個圈兒奉承他能力強,有本事。項明春謙虛地說:「謝謝馬書記的誇獎,你老弟可比不上『柳床兒』,我聽人家說,地肥了,插個筷子也能出芽。這縣委辦是個好地方,就看我這根筷子能不能出芽了。」大家哈哈大笑,連說,你們兩個人的比喻都很好!把「柳床兒」插在肥地上,就一定能夠興旺發達。 與酒為伍 從春水鎮回來的路上,快走到黃公廟鄉時,老舊得到處跑風漏氣的大班車突然壞了。在乘客們一片罵娘聲中,司機下去修車,趴在車下,搞得滿頭大汗,一身泥土,也不能鼓搗得發動機起性。司機也破口大駡起來,罵本單位的領導,罵這坑坑窪窪的破路,罵這早該退役的破汽車。罵出的語言極為生動,凡是能夠不齒的男男女女之間的性行為全都脫口而出,罵得乘客們反而不好意思再罵了。只有天上的太陽,也許聽這司機罵得太難聽,羞紅了多大一張臉,一屁股蹲在了西山頭上。看看天色將晚,張立主任說,咱不能等了,去黃公廟鄉機關,看看書記、鄉長哪個在家,吃了他們的,還得把我們送回去。孫成志和項明春覺得,張立主任真是英明,這樣辦比困守在這裡強多了。 黃公廟鄉的常秀山書記、惠正仁鄉長都在,對他們的到來熱誠歡迎。聽說他們是到春水鎮調研,客車出了故障後才拐到這裡,對春水鎮不免有些羡慕和嫉妒,臉上笑容裡就帶有三分醋意。張立主任解釋說,縣裡不過是選了山、崗、平有代表性的三個點,並不是不重視你們的工作,常秀山書記、惠正仁鄉長很快就釋然了,立即安排鄉黨委秘書出去,讓他到政府機關臨街的飯館裡交代,往常書記的屋裡端上酒菜,招待縣委大院出來的秀才們。常秀山書記又交代黨委秘書,去把女副鄉長唐興芳叫來,陪同大家一起喝酒。 有道是,一群男人中間有了女人,「幹活不累,喝酒不醉」,唐興芳來後,所有人馬上興奮。唐興芳有二十七八歲年紀,雖然稍微有點發胖,但身材豐滿,凹凸有致,眉清目秀,是個美人坯子,很耐看,很養男人的眼球,又有一股熱辣辣的風騷味兒,大家都恨不能上去親一親她的腮幫子。酒席上不敢有女人參與,一旦有她們介入,這氣氛肯定熱烈,如果這個女人不小家子氣,能夠放開豪飲,一群大男人,實際上酒不醉人人自醉,熱鬧的場面將更加熱烈。這副鄉長唐興芳喝酒又是大俠級的,性格極其豪爽,枚猜得技巧精練,花樣翻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沒有多大工夫,就很快地把三個來客給拼醉了。大熱天,唐副鄉長本來穿得就單薄,到了這時,不自覺地解開衣扣,敞開胸懷,露出乳罩,任憑圓圓的兩隻碩大的乳房顫巍巍地抖動,大家迷離的目光一致跟隨著抖動轉悠,禁不住口燥心跳。那時候還沒有手機短信出現,黃段子還不時興,但並不妨礙大家的臊話脫口而出,針對著唐興芳,圍繞女人的乳房、大腿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這可能是男人們永恆的話題。說話中間,還有一些拍拍打打、摟摟抱抱的鏡頭,唐興芳也不忌諱,嘴裡臊臊地罵著,手裡不停掐著擰著,面容生動,舉止活潑。項明春剛從教育部門出來,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不習慣這種男男女女肆無忌憚的調笑,喝酒弄紅的臉都發紫了。人家唐興芳副鄉長卻滿不在乎,力戰群雄,大有巾幗英烈之風。項明春從此又領了一個教:行政上跟教育上真是兩重天下。都說在鄉鎮當幹部,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眼下這種狀態,真讓人開眼。在學校教書的時候,教師們都是文質彬彬的,別說男女之間喝酒弄臊見不到,就連男教師也純潔得像少女一般,連句粗話都說不出來。有一個教學生思想品德課的老師,被小食堂的炊事員惹急了,想罵這個炊事員「我日你媽!」結巴了半天,才文縐縐地罵道:「我太陽你媽媽!」可現在這個場合,大家越喝酒越放肆是他始料不及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很快就適應了,說同類的話時,不知不覺的臉皮已經厚了。就這樣,一口氣喝到後半夜,大家才休兵罷戰,然後常秀山書記派司機開著他的那輛吉普車,把他們送回了城裡。 第二天快到中午時,縣委辦另一個副主任侯全倉叫上項明春,一塊兒去政府辦公室交換材料。項明春說:「侯主任,你給他們打個電話,我自己去不就得了?」侯主任說:「咱倆一塊兒去。還有別的事情。」項明春不知他葫蘆裡賣的啥藥,反正主任安排了,只得從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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