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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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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著唇不說話,心裡很不安,可是沒辦法,該說的總要說清楚的。她掏出韓張那天送他的戒指盒放在桌上,輕聲說:「喏,還你。」低著頭,不敢看他。 韓張眸中諸多複雜情緒一閃而過,半晌才吊兒郎當地說:「還什麼還啊?就當丟了,你撿著了。」她搖頭,見他油嘴滑舌,也跟著刁蠻起來:「我要那麼多戒指當飯吃啊?你可真有錢啊,鑽戒都扔!」他聳聳肩,「我要回來也沒用。」她拍桌子,「怎麼會沒用呢?你拿回去讓韓爸爸送韓媽媽,韓媽媽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他聽她這麼說,知道她是不肯收的,只得接了過來。 她喝了一口咖啡,低聲說:「那天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了大半夜,差點兒沒凍死。你倒好,撇下我一個人就走了,還夜不歸宿。」韓張聽了很解氣,「活該!誰叫你結了婚還遮遮掩掩的,簡直是拿我當猴耍!」她沒好氣地說:「誰耍你了?我也沒料到會那麼快就登記了……」聲音越說越小,事情確實始料不及。 韓張嚷嚷說:「我就不解了,你回來後跟他沒碰過幾次面吧,怎麼說登記就登記了呢?看來我也應該直接拉你上民政局才對啊,省得便宜了姓鐘的那小子。還有啊,我一直想問你,他有沒有用武力或者金錢啊權勢啊什麼的逼你?你怎麼就那麼聽話呢!」心裡卻在歎息,終究是晚了一步。 她罵:「胡說什麼呢?結婚當然是你情我願的事啦!」鐘越都被他形容成強搶民女的土匪了。韓張聽了不屑,「你就那麼維護他?還一臉死心塌地的,看了就討人嫌。哎哎哎,我說我哪點兒不如姓鐘的那小子了?你不看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也該看在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給我優先權啊。」 怪就怪在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他的感情已經漸漸昇華到愛情時,而她還停留在小時候,渾然不覺,還當他是韓張哥哥。他的愛情醒悟得太遲,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嫁給他人。 她垂頭不語,半晌才說:「不是事事都講優先權的,有些東西毫無道理可言。」感情尤其是這樣,講究緣分,講究天時地利,講究時機。 韓張聽了,又難過又無奈,心裡堵得慌,又不願被人看出來,於是突然大力揮手,裝成不在意的樣子說:「不說這個了,想到就氣悶。眼前的老婆被人給搶了,有什麼意思?哎,我問你啊,快過年了,回不回老家?」她搖頭,「恐怕回不去了,他過年這段時間特別忙。」 韓張氣呼呼地說:「又是因為鐘越!你還記得大一時候我打電話問你回不回家那事嗎?我可憐巴巴地在車站等了一早上,回家腳指頭都凍壞了,你卻跑他家裡見公婆去了。我說你這人能不能講點兒義氣?」。 她嬉皮笑臉地說:「講義氣是你們男人的事,我是女人,只講生氣的。」韓張無奈搖頭,「還真是給你點兒顏色就開染坊了。」 她輕輕攪拌咖啡,濃濃的香味在空氣中漾開來,聞上去令人沉靜安詳。過了好半天,她忽然開玩笑說:「說真的,你趕緊找個女人帶回家吧,省得整天嬉皮笑臉、油腔滑調也沒人管。」她希望他也能幸福。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說有多深就有多深,何止是親如一家人。 韓張白了她一眼,「要你來操心?我這麼早回老家,就是因為我媽催著我回去相親啦。」 她聽了,捂著嘴呵呵笑起來。相親?真是不錯的法子,還是韓媽媽聰明。他沒好氣地說:「笑什麼笑?讓你嫁給我又不嫁,不相親能怎麼辦?」她舉起雙手嚴肅地說:「我很贊成相親。相親是男女雙方通過正當途徑認識彼此的最佳機會,在此衷心祝願你一舉成功。」說著拿咖啡當酒敬了他一杯。 韓張煩惱地說:「天哪,相親!說出去臉都要丟盡了。」何如初笑著站起來,「去吧,去吧,不會有人笑你的,我保證——」哈哈哈,他要是不去,看韓媽媽怎麼收拾他,到時候向林丹雲打聽事情進展好了。 喝完咖啡,又聊了好一會兒,兩人出來,她揮了揮手說:「回老家之前跟我說一聲啊,我有東西讓你帶給我媽媽呢。」韓張便說:「你又拿我當苦力!」一邊抱怨一邊離開了。 她抬頭吸了口冷空氣,閉著眼睛想,真好,她跟韓張又回到以前彼此嘲笑、互相抬杠的日子。她還以為他要跟她絕交了呢,這段時間她一直悶悶不樂,一想起就傷心難過,她不能想像和韓張決裂是什麼樣子,如果說鐘越是她全部的愛情,那麼,韓張是她最重要的友情甚至是親情,兩樣都必不可少。可是又不敢主動找他,怕他會誤會,怕他一時還沒想透。 可是從今天看來,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就是好啊,怎麼撕破臉都行,過後就沒事了。正像他說的,要想老死不相往來也不行啊,一回到家,還不照舊得互相走動、串門聊天。 她沿著街頭無所事事地閒逛,天氣寒冷,行人匆忙。冰涼的空氣吸進肺裡,沁人心脾,胸腔涼涼的,可是不覺得冷。 她站在玻璃櫥窗前盯著男模特身上的棕色長外套看,手指長的玉色牛角扣,左右各有兩個大大的半圓形口袋,腰間圈著一根長帶,款式簡單俐落卻不失風度。心裡一動,見了實在喜歡,於是走進去問導購:「請問模特身上的那件大衣多少錢?」 導購忙迎上來,「您真有眼光,那是我們新推出的純羊毛大衣,穿起來又暖又舒服。品質您放心,絕對保證。現在正搞活動打特價呢,八折。」 價格有點兒貴,但是她還是買了下來,說要大號。拿到大衣,她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裝袋的時候導購又說:「這款大衣配上那邊那款青灰色長褲,可有型了,絕對好看。一起買的話,還可以參加店裡的抽獎活動。」 她搖頭,「不用了,這件大衣就夠了。」又看了看其他的,沒有中意的。推門出來的時候,天空竟然飄起了點點細雪,紛紛揚揚落下來,像無邊的粉塵,輕舞飛揚,偶爾沾在肩頭,很快不見了。 路過超市,她買了一大袋餃子回家,剛煮好,鐘越就回來了,笑著說:「好香,做什麼呢?」她最近常常學著做飯,雖然技術還是有待提高,但是鐘越抱著鹹就鹹吃、淡就淡吃、生就生吃、熟就熟吃的想法,總是一聲不響地吃完,真是勇氣可嘉,其情可憫。 她笑嘻嘻地催著他洗手。吃完飯,她招手,「過來,看看我給你買的衣服。」抖開來,興奮地說,「當當當當——喜歡不?」 鐘越吃了她剩下的大半盤餃子,有點兒撐,沒什麼興致湊熱鬧,對她的品味是一向不敢恭維的。隨便看了兩眼,他現在很少穿這麼休閒的衣服了,胡亂點了點頭,算是捧場,仍舊坐著不動。 她興沖沖拉他起來,「穿上我看看,快點兒嘛——」他實在不願掃她的興,只得敷衍塞責,套上試了試。她來回仔細看了一遍,又說:「把扣子扣上看看。」見他懶洋洋地不動手,就踮起腳尖幫他一個一個扣上,拍手笑著說:「你看我多有眼光!」自我感覺良好。他站在那裡哭笑不得,任她看個夠,伸手要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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