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辦(53)_學達書庫

五十三

　　靳春華對鐵江說，老太太出身很複雜，我看咱們別管了！鐵江回答，不行咱們繞過佘伯伯，偷偷把老太太埋了！靳春華很吃驚，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鐵江講了那天發生的事。靳春華笑了，說你真是多餘！又不是你把老太太推下河的，心虛什麼呀？

　　鐵江回答：「我還是有責任，佘奶奶一天不火化，我心裡就一天不安生。」靳春華說，以後我再來勸勸佘伯伯，爭取讓他改變態度。

　　靳春華真的又來了一次，單獨去找的佘伯伯，但還是不起作用。就在兩個年輕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佘伯伯在城樓上指揮拉繩子被塌下來的城樓壓在了裡面，臨死時他改變了態度，哀求鐵江幫他把母親安葬了。

　　靳春華當時也在現場，她哭得很傷心。鐵江對她說，我們一起幫佘伯伯處理他母親後事吧！靳春華點頭：「好！」

　　在靳春華的協助下，鐵江將佘奶奶的屍體從護城河裡撈了上來。由於佘奶奶身上的衣服已經爛掉，靳春華回家取了一套她媽媽的軍裝給佘奶奶換上。鐵江問，佘奶奶是逃亡地主，你不怕被人告發嗎？

　　靳春華回答：「這是革命的人道主義，我媽媽說當年他們打仗對死去的國民黨士兵，也買棺材厚葬！再說，只有我媽媽的舊軍裝肥大，才能裝得下佘奶奶那泡腫了的遺體呀！」

　　套上解放軍軍裝的老奶奶煥然一新。靳春華遺憾地說，可惜沒拿一雙軍鞋，她的鞋還是舊的。

　　鐵江說，要不然你回去找一雙軍鞋，給老奶奶穿上？

　　靳春華說，好，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不一會兒靳春華就回來了，她不僅拎了兩雙軍鞋，一雙棉的一雙夾的，還帶來一頂軍帽和一條軍用皮帶。

　　戴上軍帽、紮上武裝帶的佘奶奶比剛才又神氣了好多，儼然成了一個老紅衛兵。佘伯母拉著靳春華的手說：「謝謝你了，姑娘，你比我們做兒女的想得都周全！」

　　然而也就是因為這身軍裝，火化場的車開來後人家不敢拉走屍體，要部隊開證明。鐵江趕緊解釋老太太不是軍人，她身上的衣服是別人的。但火化場的人就是不拉屍體，說這可是政治問題。

　　佘伯母說既然火化場不拉屍體，天氣太熱，就地掩埋吧。「我婆婆本來就怕火燒，土葬正對她心思！」鐵江說，土葬弄不到棺材呀！佘伯母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蓋在佘奶奶的臉上，說就這樣吧，你們辛苦一下把我婆婆埋好，讓她入土為安。我就不在這兒了，我看不了這場面！

　　情況特殊，佘奶奶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只能按佘伯母的意思辦。但在掩埋佘奶奶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狀況：由於佘奶奶身上吸進了太多的水，尤其是腹部，雖然穿著質地很好的軍裝，但每扔一鍬土佘奶奶身上就發出一種聲響，就像老人在呻吟一樣。

　　靳春華渾身發毛，鐵江也不敢埋土了。靳春華跑到護城河邊揪來了一些野草，鋪在佘奶奶的身上，這樣才勉強把佘奶奶掩埋好。

　　回到家鐵江向父親講了土葬佘奶奶的事，父親埋怨說你們怎麼直接往人身上埋土呢？你們不給她準備棺材，但至少應該蓋個席子被子什麼的，直接往人身上砸土，太過分了！鐵江回答說：「不是打算火化嘛，就沒做別的準備，火化場不拉屍體這才決定就地掩埋！」

　　父親說你們也真是，佘老太太就一個普通老百姓，給她穿哪門子軍裝呀！鐵江說是靳春華拿來的，她也是好心。

　　父親說佘老太太真是多災多難，不過還算好，終於入土為安了！而且還穿了一身解放軍軍裝，因禍得福了！

　　鐵江講完佘奶奶的事，佘興霞哭著跑了出去。鐵江沒有追，他知道佘興霞一定去媛媛那裡告狀了，然後姐倆一起來找自己算帳！鐵江做好了挨駡或挨打的準備，反正秘密已經說出來了，隨它去吧！

　　半小時後，佘興霞回來了，但後面沒跟著佘興媛。佘興霞說，我鬥爭了半天，沒把這件事告訴媛媛。不管怎麼說，你是我丈夫，我首先得保護你。再說那是一個階級鬥爭的年代，作為員警你也身不由己。而且你也掩埋了我奶奶，就算是將功贖罪吧！

　　鐵江說，謝謝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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