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辦(52)_學達書庫

五十二

　　馬大叔說得去找找呀！佘伯伯回答我無數次勸老太太甭去鬼市上倒賣迷信用品，她就是不聽。我決定不再管她了，跟她劃清界線！馬大叔見佘伯伯這樣說，也就沒繼續追問。

　　三天以後，護城河上出現了佘奶奶的屍體——她肚子鼓鼓的，像一個快要生產的孕婦，臉膀得變了形，嘴、鼻子都大了一圈，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裡蹦出來。老太太的手和腳沒一點血色，像從白灰池裡浸泡過。

　　鐵江不敢近看這具屍體，一靠近腦子裡就會想起佘奶奶說過的話：你放我一條活路吧，求求你……

　　太倉巷派出所驗明正身後派人通知佘伯伯去領屍，佘伯伯拒絕了，說老太太做違法的事，我們多次勸阻無效，已經跟她斷絕了關係。她的下場是自己作的，咎由自取！

　　佘伯母也對民警說，這老太太一貫反動，我們雖然是她的子女，但早就跟她劃清了界線，吃住都不在一起，她現在不是我們家的人，她的屍首怎麼處理，一切由政府定奪！

　　6.黑皮口袋裡的秘密

　　由於家屬拒絕領屍，佘奶奶的屍體一直在護城河上漂著，每天都有一些人在岸邊觀看。鐵江的父親也去看了一下，回家後對鐵江說，佘老太太真可憐，我眼淚直在眼眶裡轉！

　　鐵江說，派出所已經通知家屬了，佘伯伯拒絕領屍。父親說，這個老佘，怎麼能這樣做呢！

　　母親說父親，你甭管人家私事，老佘是黨員，廠長，不比你有覺悟！父親說，就是再大的官，自己的母親也不能不管呀！鐵江說，我也覺得佘伯伯有些奇怪。

　　父親說，就算老佘不領屍，你們派出所也不該放任屍體在河上漂呀！鐵江回答，我問過所長，所長說老太太是從事非法活動時溺水而亡，這應該由家屬處理，我們不管！

　　父親歎口氣說，兒子，誰都不管，你也不能不管，這件事跟你有關係！

　　鐵江說，我是想管，但有主的屍體必須由家屬來辦，出具醫院的死亡證明，火葬場才能派車拉屍體；無主的屍體，要由公安刑偵部門通知火葬場，並辦理相關手續他們才能把屍體弄走。

　　父親歎息著說那就只能這樣了，你已經盡了力！

　　雖然得到父親的理解，但鐵江覺得自己還是沒盡到責任，必須找機會彌補一下，否則心裡的負擔很難卸下來。鐵江努力尋找著機會，他幾次勸說佘奶奶的兒子把佘奶奶屍體火化了——佘奶奶的兒子跟鐵江的父親年齡差不多，鐵江管這個人叫佘伯伯。不過讓鐵江氣憤的是，無論怎麼勸，佘伯伯也不為所動。

　　這時候鐵江想出一個主意，他想讓靳春華以紅衛兵的名義命令佘伯伯把母親火化掉，佘伯伯對紅衛兵的話肯定言聽計從。

　　鐵江找到了靳春華，靳春華不假思索就答應了。只是有一個小小要求，讓鐵江管她叫一聲小姐姐。這當然容易做到，於是靳春華蹦蹦跳跳地隨著鐵江來到了佘家。

　　讓鐵江沒想到的是，佘伯伯竟然對靳春華的話也不聽，還說出了一個秘密：說他母親是逃亡地主，一直在隱瞞成分：「我沒揭發她，已經仁至義盡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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