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辦(33)_學達書庫

三十三

　　早就該跟你聯繫了，也給你寫了無數封信，但就是沒有勇氣投進信筒，原因主要是覺得無法面對你！你為我做出了太多的犧牲，甚至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可我一次農場都沒來過。儘管我有很多客觀理由，但還是太不近人情了，也違背了當年跟你定下的諾言！所以，我寫了一封封信，但每次在最後一刻還是銷毀了。本來我想永遠不跟你聯繫了，你願意怎麼恨我就怎麼恨我——你一定會恨我的，我都做過這樣的夢——反正我們是沒機會在一起了，就像兩根被枕木分開的軌道，永遠不會相交。

　　我想這樣就能夠了結我們之間曾經發生的坎坷的初戀，讓我和你都能夠平靜地開始新的生活，平靜地做我們這個年紀應該做的事情。但我還是想錯了，我內心承受著煎熬，我時不時地就會想起你，想起你對我的那些好和為我做的那些事。我想當面跟你解釋當時發生的一切，我不知道這是愛還是贖罪，反正這種想法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即便我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我內心的波動仍無法止住，這讓我非常地痛苦和煎熬。也許這就是初戀，一旦發生了，不管結局如何它都會鑲嵌在你的身體裡，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我這次到天津出差，鼓足勇氣來看看你，不管你怎麼對待我，譴責我、罵我，我都會承受，因為我欠你的太多了！我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來到農場，沒想你不在。你的戰友告訴我，你回燕都了，可能明天回來。我就再等你一天，我住在你們勞改農場的招待所裡，你去服務台就能打聽到我的房間。你願意跟我見面嗎？

　　一個對不起你的女人——靳春華

　　讀完信，鐵江的心怦怦直跳。他連東西都顧不得放下，一溜小跑朝農場招待所奔去。農場招待所在一個幽靜的古色古香的院子裡，房子的格局很像燕都的四合院。鐵江以前就聽說農場有個招待所，但一次沒來過。他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時間和這樣的背景下與自己當年的戀人在這個招待所裡相會，鐵江心中沒有任何對她的不滿和怨恨，他只想知道靳春華變成什麼樣了，胖還是瘦？是穿著軍裝還是便裝？

　　鐵江很快通過服務台找到了靳春華的房間，但不巧的是她並不在房間裡。問服務台的女服務員，說是打開水去了。鐵江來到了鍋爐房，一個身材不高的女軍人正在鍋爐房前神情專注地看溫度錶，她沒有戴軍帽，手裡拎著一個軍綠色的暖水瓶。毫無疑問，這就是靳春華了。鐵江走上前去，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話來。

　　女軍人的視線終於從溫度錶上移開了，隨著一個優雅的轉身，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女軍人甜甜地笑了：「是你呀，看到我給你的信了？」鐵江點頭：「是的，我剛從燕都回來。」女軍人用手背碰了碰鐵江的胳膊：「謝謝你來看我！」鐵江說，應該謝謝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女軍人往上捋了捋垂在眼簾的頭髮：「我早就該來，我讓你失望了，對不起！」鐵江說，沒事，來了就好！靳春華仔細端詳著鐵江，說你基本沒變，還是那麼膀大腰圓，跟沙奶奶說得那樣就像一座黑鐵塔！鐵江有點不好意思：「我有那麼黑嗎，是不是有點誇張呀？」

　　女軍人笑著向前走了一步：「你看我有變化嗎？」鐵江仔細看著女軍人，發現她比以前的靳春華稍微胖了一點，胸部有了美麗的曲線，臉部的皮膚變得更白，更加細膩而富有彈性。眼睛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樣波光閃爍，裡面像儲藏了一汪清水。

　　鐵江從靳春華的手中拿過暖水瓶，說，我好像在做夢！靳春華說，我也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靳春華的房間。鐵江問，你明天就要走嗎？靳春華點頭：「明天一早，我要和另外的戰友在天津會合，然後去唐山。」

　　謝謝你百忙之中來看我！

　　應該謝謝你，我以為你會恨我，不理我了，沒想到接到信你就跑來了！

　　當然，你在我的心中，仍然是最重要的！

　　你當真不恨我了嗎？

　　當時有些恨，因為說好了你來農場看我，還說來這裡工作，可一點消息都沒了，連封信都沒有，就像從地球上蒸發了！

　　對不起！是我違約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