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辦(12)_學達書庫

十二

　　從太倉巷中學回到家的當天夜裡，鐵江做了一個夢，夢見靳春華被一個女紅衛兵用鞭子抽打，那個女紅衛兵把鞭子蘸上涼水，每抽一鞭子靳春華的衣服就撕開一道口子，疼得靳春華蜷縮著身子亂叫。鐵江一下子醒了，雖然只是一個夢，但他料到紅衛兵會對靳春華動粗的。

　　鐵江突然生出一個想法：去看看靳春華。雖然不知道靳春華關在哪個房間，但鐵江對太倉巷中學瞭若指掌，找一會兒肯定能找到。於是鐵江起身下床，找了一身便服和一雙球鞋。為了不被人認出，他還戴了一頂母親做飯時戴的無簷帽。

　　太倉岔離太倉巷中學很近，十分鐘的功夫鐵江已經站在太倉巷中學的校園裡。鐵江沒從大門進，因為大門有一個門衛老頭，鐵江是翻牆頭進入校園的。校園裡很靜，主樓有一個窗戶亮著燈，那應該是值班室。鐵江沒看到巡邏的紅衛兵，他們可能睡覺了。原來關押牛鬼蛇神的地方在鍋爐房後面的兩間倉庫裡，但現在倉庫大門上掛著一把鎖。

　　鐵江檢查了除主樓以外的所有房間，沒發現有人關在裡面。唯一的希望就在主樓裡，主樓的入口處有兩個紅衛兵值班，但他們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鐵江輕而易舉地走進了主樓，他從一層開始找，找到第五層的時候，發現樓道裡亮著燈，幾個紅衛兵坐在椅子上酣睡，兩個男紅衛兵守著一個房間，兩個女紅衛兵守著另一個房間。看來這就是關押犯人的地方，靳春華肯定在這裡。

　　但如何進入房間，是一個不小的難題。雖然男女紅衛兵都靠椅子上睡了，但一有響動，他們肯定會驚醒。從正面進入房間的可能性很小，被發現的幾率倒是很大。鐵江下了樓，想看看是否能從窗戶爬進去。但站樓下一看，牆面光溜溜的，別說五層樓，就是二層樓也攀不上去。鐵江只好又上了樓，琢磨從正面進入房間的辦法。

　　觀察了一會，鐵江發現這些紅衛兵睡得很死，鐵江大膽地走近他們，驚喜地瞧見門上根本沒上鎖，只是將鎖頭掛在門鼻子上。鐵江靈機一動，走上前去摘掉了鎖頭。他做了兩手準備，要是有響聲驚動了紅衛兵自己撒丫子就跑，如果沒響聲或沒驚動紅衛兵就鑽進屋裡。

　　謝天謝地，鐵江推門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鐵江輕鬆走進屋裡，並回手把門帶上。這時候鐵江最害怕的是屋裡的靳春華髮出聲響，或者屋裡不止一個人。鐵江站在角落裡閉上眼睛呆了十幾秒鐘，再睜開眼睛時屋裡的景物能看清了。鐵江發現屋裡就靳春華一個人，她躺在一個條凳上，已經睡著了。

　　鐵江走上前去，一下子捂住靳春華的嘴！這樣做是防止靳春華髮出聲音，果然靳春華被驚醒了，但鐵江的大手阻止了她的叫聲，同時鐵江對著她耳朵說我是鐵江，不要出聲！靳春華立刻明白了，但她的情緒很激動，說你帶我走吧，她們天天打我！鐵江撫摸了一下靳春華的臉頰，發現已經腫了，臉上還有很多血跡。

　　靳春華問：「你見到我媽了？他們怎麼不來救我？」鐵江說：「別問那麼多，我這就帶你走！如果你聽我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們就能安全地走出去！」靳春華說：「親愛的，我聽你話，跟你走，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鐵江檢查了一下靳春華的衣服和鞋，讓她把鞋帶系好。靳春華說自己的武裝帶和挎包在窗臺那邊，鐵江說那些東西甭帶了，輕裝最好。鐵江要靳春華先活動一下腰身和四肢，免得走的時候腿腳不靈便。靳春華伸了伸胳膊，踢了幾下腿，說沒問題了。

　　鐵江說呆會我先打開門，如果沒情況你就往出走，腳步越輕越好，千萬不要跑。到了樓梯口你可以加快腳步，也可以跑，甭往後看，只管跑你的，甭管我，我會追上你的！

　　靳春華沒說話，而是緊緊抱住了鐵江的腰！鐵江拍了拍靳春華的後背說，記住我的話，快行動吧！

　　鐵江輕輕地打開了門，看那兩個女紅衛兵睡得正香，就示意靳春華趕緊往出走。靳春華可能是害怕，到了門口都不敢邁步了。鐵江也不敢催她，只能看著她慢慢地往出蹭。鐵江這時候全身的血都在往大腦湧，時間仿佛凝固了。

　　萬幸的是靳春華雖然走得慢但沒弄出一點聲響，女紅衛兵仍然睡得正濃。鐵江輕輕地帶上門，把鎖頭掛在門鼻子上。等兩個人都下了樓，鐵江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但下到一層的時候，出現了問題，就是大樓入口處兩個執勤的紅衛兵有一個已經醒了，正在伸懶腰。鐵江示意靳春華站住別動，他自己緊緊盯著那個伸懶腰的紅衛兵。不一會那個紅衛兵又趴在桌子上了，為保險起見，鐵江示意靳春華坐下休息一會，等待那個紅衛兵再次進入夢鄉。他自己則往樓上走，想看看五樓的動靜。

　　在五樓的樓梯口，鐵江往樓道裡看了一下，發現那幾個紅衛兵還在熟睡，於是放下心來。鐵江回到一層，靳春花已經等得心神不寧。鐵江在她耳邊說，我們馬上走，你還在前邊，記住，不能出一點響聲，就跟剛才似的，不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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