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辦(11)_學達書庫

十一

　　為了印證寶馬車裡的女人是不是呂貝嘉，鐵江首先找到了院裡的鄰居馬大叔。因為鐵江看見了寶馬車在太倉岔六號院停了一會，寶馬車裡鑽出了一個女人，跟馬大叔說了幾句話，由於離得遠，鐵江沒聽見女人說了什麼，似乎馬大叔還給那個女人比劃了好幾下。鐵江很想知道女人和馬大叔的對話，或許謎底馬上就會揭開。

　　馬大叔早就退休了，每天拎著兩隻鳥籠子在街邊上轉悠，院子裡的鄰居都改口管他叫馬大爺。鐵江也跟著改了口，但時不時地就忘了，仍然管他叫馬大叔。鐵江的父親比馬大叔大七、八歲，自己也是奔五張的人了，所以叫大叔也不差。馬大爺越來越發福了，比十年前至少圓了一圈。馬大爺總喜歡穿一個大褲衩子，上身經常裸露著，至多套上一個小背心。

　　看到鐵江，馬大爺立即湊了過來，鐵匠，我跟你說個事，剛才有一個富婆到咱們院來了，開著一輛好車，我都沒見過，比咱們街上跑的夏利、桑塔納棒多了。鐵江告訴馬大爺，那是寶馬，跟賓士一個檔次，德國造，只有千萬、億萬富翁才會買得起。

　　馬大爺嘬著牙花子，怪不得的，我這次真是開了眼。這個女的看上去才三十幾歲，怎麼這麼有錢！是不是傍了一個大款呀？或者跟了一個大官，給人家當小？

　　鐵江問，您從來沒見過她嗎？不是現在，是以前，比如文化大革命的時候。

　　馬大爺搖頭，沒見過，文化大革命都過去多少年了，我沒見過這個人。

　　鐵江問，她都跟您說了什麼？

　　馬大爺回答，問了我一些不著邊的話，問我在這個院子住多少年了，院子裡有幾戶人家。還問我平房好還是樓房好，如果讓我放棄平房住樓房，我會不會去？我說當然是平房好，平房接地氣，我都住一輩子了，讓我平房換樓房，我不幹！

　　鐵江不解地說，她問您這些話什麼意思？

　　馬大爺說，我哪知道啊，這不正想問你呢，你是片警，知道的事多呀！

　　鐵江突然升起一個念頭：莫非她成了地產商，或者嫁給了地產商，對我們這片平房打起了主意，想推倒平房蓋樓房？

　　馬大爺問鐵江，你認識這個女的嗎？

　　鐵江沒直接回答，而是引導馬大爺回想當年一個叫靳春華的女房管員，十幾歲的小丫頭。馬大爺終於想起來了，說是有這麼個人，個子不高，臉很白，身子精瘦。

　　馬大爺問，鐵匠，你是不是想說我今天我碰到的這富婆就是當年的靳春華？

　　鐵江反問，馬大爺，您沒覺得她就是靳春華嗎？

　　馬大爺晃著腦袋，沒覺得，一點連不上呀。不過細想個子倒是差不多，臉龐也有點像。鐵匠，她真是靳春華？

　　鐵江說，我覺得是，不會錯的。

　　馬大爺說，那她發財了？開著那麼好的車！

　　鐵江回答，我也不知道，二十多年沒跟她聯繫了。

　　馬大爺說，我記起來了，當年你們兩個談朋友，紅衛兵把她抓起來，你還去英雄救美，把她藏在你們家裡。是不是？

　　鐵江突然問馬大爺，當年是不是您向紅衛兵報的信，說我們家窩藏了壞人？

　　馬大爺胡擼著後腦勺，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誰。

　　鐵江來了興趣，馬大爺，是咱們院哪家？

　　馬大爺搖頭，我不想說。鐵匠，你不會記恨大爺吧？

　　鐵江擺手，不會，其實我也不想知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是不知道好！

　　鐵江的思緒回到了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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