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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葉冠語問呂總管:「葬禮在什麼時候?」

  「後天。」

  葉冠語握著酒杯,啞然失笑:「看來,這傢伙還有比我更大的仇家。」

  呂總管點頭:「肯定不是偶然的。」

  「林家呢?」

  「人仰馬翻。」

  「聽說兇手抓到了。」

  「可是剛剛放了。」

  「放了?為什麼?」

  「司法鑒定,兇手是個瘋子。」

  「……」

  葉冠語怔住了,耳畔像是有狂風呼嘯,前塵往事,一下全湧了上來。他轉動著杯子,盯著杯底琥珀色的酒液,久久不語。他蹙著眉頭,茫然四顧,忽然覺得一切都像在夢裡一樣,那麼可怕。他自以為他是在暗處,卻不想還有人在暗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典故格外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他緊緊捏著酒杯,恨不能捏碎,眼中自是寒光凜冽:「嫁禍,有人想嫁禍!林家人肯定以為是我幹的,連歐陽昭都這麼認為。」

  「那我們該怎麼辦?」呂總管也意識到了。

  「靜觀其變。」葉冠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仰倒在書房的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的吊燈冷笑,「我倒是很感興趣,誰比我的仇恨更深,要置林維於死地。」

  呂總管道:「林維得罪的人多了,林家表面看上去風光,其實內部明爭暗鬥得厲害著呢,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無須過多插手,家族內部的矛盾就足以瓦解他們。」

  「說得沒錯,我們就繼續看戲吧。」

  「是,葉總。」

  「當然,我們還是要送個花籃什麼的,表示一下哀悼嘛,畢竟兩家的淵源這麼深,是吧?」葉冠語放下酒杯,從茶几上銀質的盒子裡掏出一根肥碩的雪茄,呂總管連忙掏出打火機為其點上,他長長地吐出一個煙圈,「不過,還是要暗地裡查查,究竟是誰下的手。想把這屎盆子扣我葉某頭上,沒那麼容易!」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嗯,挖得越深,我們的勝算越大。」葉冠語彈了彈煙灰,又道,「林維那邊的股權……還得加緊……」

  「只怕更難了。」

  「怎講?」

  「林維只有一個女兒,在加拿大念書,女兒嘛,終究是要嫁人的,他老婆也才四十出頭,也不能守一輩子寡,所以……儘管按《繼承法》,林維老婆和女兒都可以直接繼承,但以林家的慣例,是不可能將股權外流的,林家很有可能收回林維名下的股票,至於通過何種方式,那就是他們內部的問題了。」

  「好戲!」葉冠語慵懶地靠著沙發吐了個大大的煙圈,笑起來,「果然是好戲!我們只要搶先一步,出的價高,神仙都動心。」

  「可林家會阻攔,一定會的。」

  「當然會阻攔,不過他老婆可不是林維,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錢。」

  「那您現在要不要去公司做下安排?」

  「不去,我要等人。」

  「等誰?」

  「杜長風。」

  組曲二:化蝶

  清水堂公館。這是葉冠語的住處,典型的民國時期建築,從外觀上看毫不起眼,但卻曾經是桐城最顯赫的大宅院。門口蹲著兩頭石獅子,朱漆門緊閉,大片翠綠的枝葉從青磚圍牆裡伸展出來,周圍也是遮天蔽日的綠樹,筆直的水杉,只怕都是數十年的樹。還有兩株極大的香樟樹,濃翠如蓋,掩映庭院深深。這公館原來的主人並非葉冠語,是個極有身份的老太太,背景複雜,後來老死在海外。也不知道葉冠語怎麼把這公館弄到手的。

  杜長風將悍馬停在門口,下了車。

  他一直知道葉冠語住這兒。兩人相互窺探這麼久,熟知對方的一切。葉冠語海外發家後回到桐城,杜長風就密切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就如葉冠語也在關注著他的舉動一樣。很多時候,他的玩世不恭、他的風流、他的不羈,都是故意的,故意刺激對方,唯有如此才能痛痛快快地大幹一場,因為他實在忍受不了被人窺視的感覺,那雙狼一樣的眼睛,這麼多年,總讓他無法在夢中好好地安睡。

  終於到了兵戎相見的時候!

  按了門鈴,一個謹慎的老婦人從門房裡伸出頭,警惕地問他是誰。

  「我叫杜長風,想見你家葉先生。」

  「請稍等。」老婦人走出門房,進了大宅。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過來打開了門:「請進來吧,葉先生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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