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滄浪之水 | 上頁 下頁 |
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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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拿腸胃拼一拼。那天氣氛活躍了顧秘書長說:「酒一喝就不分大小,也沒有男女了。」市藥材公司的女科長小畢只顧吃菜,夾了一盤肉放在跟前。 我說:「小畢也喝杯酒,顧秘書長下了指示,不分男女都得喝。」小畢說:「怕你們灌我的酒,我先吃點菜墊著。」顧秘書長說:「小畢你肉都是一盤一盤地吃,這麼好的身體,怎麼得了?」小畢一點不慌說:「別人不得了,我藥材公司的人怕什麼?家裡泡一瓶藥酒,早晚給老公灌一杯。方子我忘記了,下次抄給你,反正有枸杞,牛腎,鹿鞭。」顧秘書長笑道:「我輸了,我輸了,我敗下陣了。」旁邊有人說:「你沒喝藥酒又碰了小畢,你不敗?」顧秘書長說:「我們今天討論一個問題,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別是什麼,要用成語表達。」 大家猜了半天沒猜著,顧秘書長一根指頭指上去又指下來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眼睛望小畢。小畢把雙手叉著遮在胸前,大家都望著小畢,大笑起來說:「妙妙妙!」顧秘書長說:「我再寫兩個字看誰認識。」用筷子蘸了酒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太」字,一個「吞」字。大家都把頭伸過來看,我說:「一個男字,一個女字,男字倒平常,女字實在太傳神了,頭髮還在飄呢。」顧秘書長說:「上面頭髮倒不要緊,要緊的不在上面。」大家轟地笑了,又去看小畢。小畢說:「回去看老婆去,看仔細了,看像不像!」有一個人說:「我跟在秘書長後面說一段。男人最喜歡聽的兩個字是什麼?最怕聽的三個字又是什麼?」大家猜了好一會猜不出,他說:「我要。 我還要。」大家又轟地笑了。又有一個人說:「那我也跟在秘書長後面來一段。有個尼姑病了,查來查去查不出病因,醫生就叫她去驗一下尿。小尼姑拿了她的尿去化驗,撞到一個孕婦身上,把尿給撞掉了。小尼姑怕師父罵,就哭著要她賠。然後拿賠來的尿去化驗了,是陽性。尼姑看了化驗單,半天歎一口氣說,我以為只有和尚不可靠,誰知胡蘿蔔也不可靠。」一桌人笑得東倒西歪,顧秘書一口酒都噴了出來,說:「散了吧,今晚還有男女活動呢。」 我說:「秘書長就是實話實說。」他笑了說:「革命者就是要胸懷坦蕩,沒有個人隱私。」 我越來越感到男人和女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就說孟曉敏吧,我比她大十六歲,她硬是不在乎,一門心思想嫁給我。要有一個比我大十六歲的女人,我真不知怎麼去面對她。又說董柳吧,她去進修了,卻不怎麼珍惜這個機會,有時候呆在家課都不去上。她說:「麻醉針誰不會打,我肯定比那些名牌大學鑽出來的麻醉師還打得好些。」 我說:「你考試不及格你拿不到文憑你怎麼向耿院長交待?」 她說:「沒那樣的事,我進都進得去,還怕出不來?」她想著我如今是個人物,她的事就由我全部承包了。 我說:「到時候我不管。」 她說:「那你就跟我離婚吧。」 其實她在家也沒閑著,永遠有做不完的事。就說客廳裡的暖氣片吧,她嫌不美觀,找人用上好的板材做了一個柵欄,鑲著玻璃,裡面還裝了小燈泡,這一來倒成了客廳一景。上面還可以放報紙,連實用價值都有了。就這個小玩意花去了她十來天的時間。又說買沙發吧,不是嫌材質不好,就是造型不好。好不容易找到材質造型都好的,坐下去又覺得感覺不到位,腰部沒落實,有點虛。為了買一套好沙發,又花了十多天。連跟一波買一套夏季的衣服,也可以帶著兒子跑上十家二十家商店,而且樂趣無窮,回來還表功,非要我說好不可。家中的每一個細節她都動了無數的腦筋,還要不屈不撓永不停息地動下去。 我說:「你也想點大事才好。」 她說:「最大的事情就是過好日子。 我沒看見誰能把世界改變了,改變不了世界就只好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這才是最實在的。」又說:「女人跟男人腦子裡想得不一樣,你理解我一點。」 我說:「身上長的不一樣,腦子裡想的怎麼可能一樣?」 歇下來董柳就喜歡打電話,跟女同事一點毛細的事可以說上一兩個小時。 我煩了說:「問問她家幾個蚊子幾隻蟑螂!」她捂住話筒說:「沒有打掉你多少錢,肉痛了吧。」她另一個愛好就是看電視連續劇,先是瓊瑤的情愛片,後又迷上了警匪片。 我說:「這些片子假得不得了,把你的感情騙了還不算,還把你的時間殺去了。你看王志文明知教堂有埋伏,還在深更半夜毫無理由地獨身闖進去,他刑警本色?神經病呢!」 她說:「我只有這一點點樂趣,你別把我的情緒破壞了。」 我說:「你好不容易得了一個機會,脫產兩年,你也往事業上奔一奔!」她馬上說:「一家有一個人奔就可以了。 我不奔我還怕你甩了我?你甩了我,我一波你連碰都別想碰一下。」她亮出了殺手鐧。 我說:「還是這幾句話,剩飯炒三遍,狗都不聞,你也說句新鮮話出來讓我聽聽。男人和女人就是不同,男人各有各的名字,女人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女人。」 她說:「男人和女人就是不同,我看透了。女人需要的是這個男人,男人需要的是一個女人。」 董柳對我進步是非常關心的,根據她的經驗,她知道每一點進步的意義都無比重大。生活已經得到了徹底的改變,這在她看來是最重要的。其次呢,總有人對她很客氣地說些好聽的話了,她把這些話像一塊幹海綿吸水一樣全部吸了進去,像要把以前的虧空全都找回來似的。以前她受了委屈就說:「你要有個一官半職,別人敢對我說這樣的話?」現在有人要通過她來接近我了,她因此獲得了自尊。細想之下世界就是這樣現實主義,誰也沒有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人物,不然多少抱怨都毫無意義。所以,也不必把那些人看成什麼壞人,是這麼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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