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殘卷(111)_宋王世家

一一一

　　萬物肅殺，只見那一小撮毛髮落下，突然半飄在離地三尺的高處不再下墜，生怕地面沾汙了這一撮毛的聖潔似的。

　　我、shirley楊和胖子用手電筒照去，卻見這小撮毛髮銀子樣的反光刺眼，我胸口一陣劇熱，懷中那一顆刻滿符文的石玉珠子突然滾落在榻上，光符轉動，射出一道道金符，罩向那一小撮銀毛，長久不散。

　　銀毛撲地反射出一道光箭碎冰，唰地沖上穹頂，竟在無聲無息將滿穹頂的飛精化作黑灰，簌簌吹散。

　　胖子驚奇地低聲問道，什麼東西。我搖了搖頭。

　　shirley楊瞑目細想了一下，說道，是蒙古族最聖潔的白公駝頂鬃，信奉薩滿教的成吉思汗死前置於其鼻端下的靈魂吸附物。

　　原來，薩滿教認為人死時其靈魂就會出竅，附著於第一眼看到的駝毛上。故此，就要將一小撮最珍貴聖潔的白公駝頂鬃提前放在不久于人世的成吉思汗的鼻端，待到成吉思汗呼吸停止，不再吹動那一撮毛髮，人們就認為大汗的靈魂已經附著于這撮白公駝頂鬃上，永世不朽，將之珍藏供拜。

　　日前，中國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高原上的伊金霍洛（蒙古語意為聖主的陵園）旗境內的成吉思汗的衣冠陵內，還世代供奉著一小撮最珍貴的白公駝頂鬃，據說是成吉思汗的靈魂附著物，供後人時代祭祀崇拜。孰不知，這兩處珍品哪一處才真正是成吉思汗的靈魂附著物。

　　卻說石玉符珠子光附白公駝頂鬃，幻化出神奇力量，經久不散。我們一時也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突見光芒中隱隱現出一位古代君主箕坐的神威影像。他面目廣闊，天庭飽滿，地格方圓，鳳眼圓睜，虎背熊腰，一襲青灰布袍內罩金色凱甲，倒有一份儒將的瀟灑儒雅。

　　我們正陶醉呢，這分明就是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大哥嘛。那想到，這成吉思汗方臉一沉，抬右手一指，陡見大殿內映出三道白骨骷髏將軍來，高矮不等，個個健碩，身騎鐵甲馬，舞刀弄槍，立即向我們沖來。這分明就是我昨夜在大篷車上夢到的那三個于車外飛舞追擊的骷髏將軍。

　　我還沒明白過來，就被長矛穿過身體，整匹人馬從我身體上對穿過去。shirley楊駭了一大跳，和胖子扒著我一看，倒也無防，只是一道鬼魂與我對穿而已。

　　但是這樣被快馬骷髏對穿了兩次之後，我就感覺不太好了，因為我隱隱感到心魂搖曳，仿佛三魂有被擠出身外的趨勢。我大駭，這廝們想要通過對穿，侵佔我們三人的軀殼，將我們的三魂七魄變作孤魂野鬼啊。

　　我疾聲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明情況，吩咐大家不能掉以輕心，如果是這樣反倒更可怕了，要全力提防。

　　誰料，這時胖子連連揮舞八尺馬刀，已漸漸陷入癲狂狀態。只見他雙目盡赤，呼喝連連，手舞足蹈，無法自控。那八尺馬刀刀身上陡然血光大盛，托地從刀刃內跳出一隻白骨精魂，穿著打扮與其它三個骨魂一模一樣。他抗聲出氣，騎著鐵甲馬魂，挺身從刀上跳起，正是在那春季「斡爾多」營地遺址裡我們遭遇的骷髏將軍的縮影。

　　這馬刀將軍一出，其它三名衝鋒的骷髏將軍撥馬跳開，似對他有所顧忌，形成合圍之勢。四名骷髏精魂駐馬對視，連那成吉思汗的影像也是默然不語。

　　突見這馬刀精魂對著成吉思汗的影像撫胸當頭一揖，仿佛行晉見君主之禮，禮畢，他陡地勒馬退開兩步，大聲抗言，神情激昂，可惜是蒙語，我們聽不明白。

　　整個大殿內充滿著馬刀將軍那義正辭嚴的控訴，回聲震耳。shirley楊聽了良久，對我和安靜下來的胖子說道，原來這馬刀將軍名叫鐵木合，是成吉思汗的族弟，生前通曉兵法，戰功顯赫，驍勇善戰，武藝高強，是蒙古大軍裡數一數二的帶軍副帥。成吉思汗西征時，大部分衝鋒陷陣、佈陣攻城之類的精妙計謀，都出自鐵木合之手。當時，蒙古騎軍把鐵木合與其它三位將軍（即眼下在場的長矛將軍義馬真，神箭將軍斡多思，巨劍鐵盾將軍忠奇）尊稱為成吉思汗手下的「四大戰神」，其中尤以馬刀將軍鐵木合能文善武，智能遠在其它三人之上，而備受崇拜。

　　西征大軍打至中亞細亞時，遭到小亞細亞城民的奮力抵抗，歷時三年而未能得，後供不足，騎兵傷亡極大，成吉思汗震怒已極，不顧高城深壕，連年四面圍攻，終於由馬刀將軍鐵木合帶領「四大戰神」首先登上城堞，打開城門，淪陷了小亞細亞城。三年受挫，一朝雪恥。成吉思汗龍顏大悅，竟然宣佈重循舊例，號令蒙古騎兵可以屠城三日，殺傷搶掠，以此鼓舞西征士氣。

　　沒想到，時下正在城內安撫黎民的鐵木合以統軍副帥的名義，為此連殺三名千夫長，嚴誡屠城擾民，並找到成吉思汗軍賬，據理力爭，要求大汗收回成命，遵守昔日與邱處機道長的西征三戒令（即戒軍隊屠城，戒姦淫婦女，戒燒殺徵兵）。

　　成吉思汗一向愛將如子，聞報鐵木合連殺三名千夫長，如今又當面頂撞，一怒之下，將之當場斬殺示眾，以嚴軍威。然而此後，西征大軍卻在征服中亞細亞後，由於孤軍深入，又沿襲屠城燒殺的壞舊例，引起西域居民恐慌，遭到沿途城池的一律死命抵抗，收復城池大部分喪失，舉步維艱，只好長途跋涉，黯然回軍，西征宣告結束。

　　至此，成吉思汗才回憶起當日鐵木合據理力爭時那忠貞愛君、深謀遠慮之情，如今追悔莫及，將其遺體埋之故鄉草原上的春季「斡爾多」營地，策封為該營地守護神，世代享以祭奉。

　　現在以我和shirley楊的猜測，當初成吉思汗必然是因為族弟鐵木合在軍中威名顯赫，恐其風頭蓋過自身，日後發生逼宮讓位而提前借故殺之，以永除後患。

　　眼下，那馬刀戰神鐵木合一直控訴成吉思汗鐵木真，其他三位戰神精魂終於聽不下去了，那長矛戰神義馬真最是性情暴躁，見此連連喝止，突然一控馬韁，憑空急沖而至，舉矛便刺。馬刀戰神鐵木合勃然大怒，微微一側身，讓過長矛，揮刀格擊，兩馬才一錯身，馬刀長柄猛擊對手後腰軟肋，長矛戰神義馬真當場吐血，僕倒在馬上。

　　巨劍鐵盾戰神奇忠大怒，揮刀疾出，橫劈直削，勇不可檔。可惜還是沒過三個回合，就被馬刀戰神鐵木合縱馬連環三刀，急披風似地給擊倒在馬上。

　　唯有那神箭將軍斡多思讓馬刀戰神略有忌諱，凝神應付。斡多思反身拔箭，滿月搭弓，箭似流星，接踵而至，射得馬刀戰神鐵木合手忙腳亂。卻見這神箭戰神連發六箭後，待要反手拔箭，那鐵木合一勒馬韁，控馬沖至，連連揮刀，把神箭戰神殺得舉弓奮擋，不過兩下，就被砍斷了弓背，落荒而逃。

　　這馬刀戰神鐵木合愈戰愈勇，扭轉馬首責問著向成吉思汗逼去，其他三名戰神縱馬齊出，圍住鐵木合，走馬燈似地撕殺起來，一時倒也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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