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齊享站在那裡給我回電話,結果手機在包裡悶頭悶腦地開始響。他下樓之前,甚至還推開洗手間的門匆匆一瞥,如果當時門扇再展開哪怕十五度,他就可以看見我掛在那裡原牛仔褲。

  他去前臺詢問,果然,前臺接待對我很有印象,那位小姐,她剛在這裡要了傘,出去到現在還沒見回來。齊享坐在大廳又等了片刻,這麼一截時間裡,他逐漸焦躁起來,雨勢漸漸小了,而樓上浴缸裡的水正慢慢變涼,我已經在睡夢的邊緣。

  他重又上樓,室內紋絲未變,他只能撥給郝甜甜,這個姑娘一開始含著睡意正濃的鈍然,咬字都不太清楚,啊,你說小莊啊,沒有,她不說不回了嘛,我就留在章豫這兒,怎麼回事,你們吵架了,她聲音漸漸俐落起來,哎呀,這怎麼辦,要我幫忙不?

  假如焦灼方才只是一隻抓子,在郝甜甜說沒有的那一瞬間,立時變成了一排尖牙,齊享說他幾乎不記得回答了對方什麼,闔上手機人已經疾步到了走廊,把手撞上房門。

  「砰」的一聲,從時間算起來,我是被這一聲給徹底驚醒的。

  我躺在床上睡睡醒醒,夢一直沒斷,這個雨夜真是遼闊,我好象小半生都過去了,還在它裡面。

  有那麼一會兒,雨好象下到了屋裡,我嗅了嗅,它涼淡的味道就在咫尺間。

  我翻了個身。我這時候已經醒的差不多了,眼皮沉重,四肢乏力,但心卻跳得一下比一下快,直到床的另一半陷下去,來人從身後整個把我抱在懷裡,雨水清澈的氣息就像是從天而降,真是一場好雨。

  「回來了?」我非常輕非常輕的問,倒不是別的,藥效還沒完全過去。

  「嗯。」他的身體,被淋濕的部分微涼,其他都非常燙。我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臉,被他握住,動彈不得,他說,「你剛剛去了哪裡?」

  「哪兒也沒去啊,找了你一趟,這不沒找到嗎。」

  他沒有接話,從後面輕咬我的耳朵和脖頸,手上也用了力氣,我從不知道自己如此柔軟,隔著T恤一層棉布,反復被包抄,被撚動,再等他騰出手放在我裸露的腰上,連我都感覺到自己身體輕微的一陣抖。

  齊享支起身,我就著他平躺了下來,像個聽話的小丫頭,抬一抬上身,再舉起胳膊,T恤在腕部一糾纏,立刻就不知所蹤,他扣住我的雙手,解開襯衣一個個紐扣,一邊他低頭,沿著我下巴到右耳那一條斜線吻上去。

  現在我手掌下是齊享年輕的堅硬的肌肉,這是他的脊背,這是他的手臂,這是他的胸膛和小腹,他握著我的手,越過他身體的其餘部位。

  接著他分開我,撫摸我,揉撚並且剝開我,最後他嘗試著進入。

  除了他猛然到底的那一瞬,我痛得幾近失聰,其他時候都還可以忍受,我掐著他小臂,艱難地調整呼吸,儘量不去牽動體內新添的傷口。而對於齊享,這個傷口正接納他一邊又推擠著他,他俯下身來親吻我,忽然間伸手一扯,被單浸過頭頂,黑暗鋪天蓋地,我在不見光的四面裡被圍困,被碾壓,被廝磨,被一次一次避開,慌不擇路卻避無可避。

  我一時竟然困惑,是不是這個人?他是誰?我叫他的名字,卻得不到回答,從輕聲試探到迭聲嘶喊,我開始使勁推他,再得不到回應我估計就要崩潰了,他這才把遮擋物欣開。月光和清涼的空氣裡面,雙方都喘息急促,我臉上滿是冷掉的淚水。

  我又得以看清楚他的臉,每一根線條都是我熟悉的,卻又仿佛被人偷換靈魂,平時他的眼睛不像這麼黑,嘴唇沒有這麼紅,想來我此刻也是非常鮮豔,只是自己看不見。齊享看著我,律動輕緩下來,他低下頭,我的眼淚蹭在他面頰上。

  天還沒有亮,剛下過雨的天空呈現一種暗紅色,我們兩個剛才有一陣短暫的睡眠,我先醒來,一動齊享就跟著醒了「你要什麼?」他問我。

  「去洗手間。」

  他放開我,我扶著他的手臂起來,坐了好一會兒才下床過去,回來以後我們各自檢閱了一下對方身上留下的痕跡,看上去最嚇人的是他小臂上被我掐出的,紫紅紫紅的幾彎小月亮。

  我說:「不痛啊?」

  「當時沒感覺。」齊享抱我坐到他腿上,「你呢。」

  「還好。」

  他樣子挺壞的,「那把我掐成這樣。」

  「肯定是疼啊,不然換你試試。」我辯解,「不過我從小就扛疼。」

  「這我怎麼試?」他失笑,「不過要是能讓你覺得公平點的話,——我也疼,你緊得……」

  我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去去去,我們不要討論這個問題。」

  他把我的手拿下來,「那討論點什麼,你說。」

  「你剛才找不到我的時候,是不是特別著急?」

  「你能不能問個有建設性的?」齊享回答,態度為不合作。他之前簡略告訴我過程,他下樓把號碼留給前臺,囑咐看到我就打電話告知,然後他出門打車直奔深C大,不見人影又去了火車站,但當晚並沒有到陵城的車次,他甚至回到我們看話劇的那個小劇院,但他並沒有提到擔心或是焦灼這些話,他描述的非常客觀。

  「但是我之前找不到你,我很著急的啊,這有沒有建設性?」我說,「齊享,我沒有考試,是真的身體不舒服,這個很多人都可以作證,至於,至於去年元宵節……」

  「去年元宵節。」齊享接過我的話,「我正在香港,那時候非典爆發,連我在內好幾個同事被隔離有人被送去醫院再也沒回來,每天都看見彼此恐懼的表情,人在什麼時候最覺得現有的一切值得珍惜,也就那個時候了吧。」

  我想,他什麼意思?

  「現在的一切,包括你。」他說,「小凝,我一年過來,我們一直很愉快,是不是?」

  我點點頭,「我已經不是……」

  齊享摟著我躺下來,「你是想說,你不是一年前的莊凝了?」

  我抬頭,「……你怎麼知道?」

  他笑,把我的腦袋扶到他肩膀上,我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他再次進入我,是天色露了微光的時候,這一場激烈而漫長過後,我們在地毯上睡得很不像樣,接著是午飯前的那一次短兵相接,幾乎耗盡了我的氣力,我趴在沒頭沒尾的被褥裡,齊享從後面親吻的我背,「想吃什麼?」

  「不想吃,想睡覺。」

  他抄起我的腰把我拖起來,我們磨磨唧唧地一直出了電梯,在大堂迎面遇上了齊享的同事,他們停下說話,我慢慢往前走著等他。

  齊享出來時,我正坐在一旁的花壇邊沿上發短信,這是切割成正立方的大理石,有一面緊挨臺階,他在階梯盡頭伸手給我,我剛碰到就變了主意,收回去,笑,「你看,這有一米五高嗎?」

  「別胡鬧啊。」

  「我就欺負這兒沒人認識我。」我站立起來,背轉過身,「齊享,你準備好接住我沒有?」

  一年以後。

  「你真跳下去了,他接住了?」曾小白在鏡子前轉個身,「腰是不是有點大?」

  「是啊。」我回答,「我說我們,不是你的腰。」

  「你們動作可真夠快的。」蘇瑪在旁邊的說:「連酒都沒擺。」

  「領證純屬是臨時一興頭。」我說,「擺酒就算了,我們倆都懶得要命,又忙。」

  「老人沒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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