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五六


  他等著我說完。

  我又沒詞了。

  「你不就是想說,我因為你來的?讓我少轉念頭?」

  「哼。」

  齊享側臉,撣一撣煙灰,空的手來摸我頭髮:「沒治了,你。」

  我一閃,他的手長了眼一樣跟上來,落在我肩膀,但我還沒來及掙一掙,他旋即放開。

  「道個歉我就算了。」

  他往後靠靠,找個舒服的姿勢架起腿:「不好意思莊凝,我又沒有強迫你,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可道歉。」

  我其實說完那句就後悔了,的確矯情,此時悻悻的:「你為老不尊。」

  齊享咬著煙,瞠視我,我還沒任何心理準備呢,他哧就笑了,煙也掉到地上。

  我嚇一跳。

  這位仁兄,我從沒見他這樣過,無聲地,卻是舒展地笑起來,整個人都仿佛打上了一層柔光,一下還不算,接二連三。

  「有什麼好笑的。」

  他用手掌抹抹臉,俯身把煙從地上拾起來,總算正色:「那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你都忘了是吧?」

  「當然了,記著幹什麼。」

  「忘了就好,我也忘了。」

  「最好。」

  「不過還有一件事。」他在煙灰缸裡把煙摁滅,抬頭看著漫漫黑夜,「那個吻,是你第一次吧?」

  「……哼。」

  「否認沒用,看得出來。」齊享起身,上樓梯,「晚安。」

  他離開有五分鐘我才反應過來,什麼叫做看得出來?我靠。

  4

  七月底,颱風襲滬。

  我眼看著窗玻璃上,雨痕由細細一線,逐漸忘了矜持,奔放成淋漓的一面水幕。

  它們氣勢再磅礴也夠不著我,我打了個呵欠,翻個身愉快地想,請上帝保佑那些在雨裡奔波的人們吧,而我,要再睡一會兒。

  昨晚上又失眠,睡不著的夜醒不來的早晨,凡事習慣就好。

  此刻是週末上午的不過八點,卻有人來叩門,小和尚敲木魚一樣,輕,但沒完沒了。

  我過去把鎖擰開,看也不看來人轉身往回走。

  「姐姐,我們去,逛街?!」

  我搖搖晃晃,一頭栽倒回床上:「小姐,下雨呢。」

  「沒事,我看預報了,今天陣雨轉晴,一會就出大太陽啦!」

  「出十個太陽也不去。」

  「真不去?」

  我捂著薄毯,搖頭。

  她翻臉:「那你慘咯,我要去跟我爸媽告狀!」

  「去吧去吧,不送。」

  她踱到門口,很神氣地說:「我啊,我偷聽到,某人跟某人KISS了哦!哼,瞞得還挺好,我是沒興趣知道詳情啦,不過我爸我媽,以及……兩位叔叔……」

  她沒能說下去,因為我頭髮淩亂地爬起來,沖她尖叫一聲:「小克格勃!不要胡說八道!」

  「是真的哦,真的哦?」她沖我仰著小下巴,「吼吼吼。」

  我想了一想,一聲不吭地開始換衣服,換一半沖她招招手:「你過來。」

  「幹嘛?」

  「過來唄。」我很頹很憂傷地說,「扣不上,幫個忙。」

  這個小姑娘看我是放棄頑抗的樣子了,就顛顛地過來:「咱們誰都不跟我媽說……啊!」

  她慘叫是因為我猛地撲過去,嘩用被子把她給蒙住了:「長進了,威脅我啊——不許動,乖乖給我掐一下。」

  她滿床滾:「救命哎!救命!莊,莊凝跟齊……哎呀!跟齊,齊哥哥……哎呀哎呀!」

  我瘋得一邊肩帶滑下去了都沒察覺,剛要鑽被單抓她就聽見響動,一抬頭,曾妹妹口中的當事人正站在門口。

  他顯然先是怔住了,接踵而來的是哭笑不得,但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些什麼,否則這兩種情緒大概不足以讓他立在那裡不能動。

  我一隻手還抓著被角,缺根弦似的瞪著他,是的我穿得很少,至少肩膀全在外面,色情就算了,色情又白癡,這比較要命。

  「滅口,滅口了,救命!」曾妹妹虛弱地從被單裡伸出一隻手,對空中劃劃。

  齊享退後一步,臉別開,聲音倒是很鎮定,但慢得出奇,似乎這兩句也要費一番斟酌:「早飯涼了,你們動作快點。」

  曾小弟那天上午很快樂,因為齊享比平時多花了一個小時才挫敗他,他大概是覺得勝利這玩意終於不再遙不可及,雖然目前只是沖他拋了個媚眼。

  接近中午時天果然放晴,曾妹妹道:「媽,我要去新華書店。」

  她娘正在打麻將,隨口說:「等你爸回來,開車送你。」

  「不用,有姐姐陪我。」

  曾太太看我一眼,等曾妹妹蹦蹦跳跳地先出了門,我換鞋的時候她撇下一眾麻友,在我身後道:「小凝,我信你,她要是有什麼,你就打個電話告訴我。」

  地鐵上人很多,我對曾妹妹說:「下不為例了,我忙著呢,沒空老陪你。」

  她攀著我胳膊,湊得很近,交換小秘密地姿態告訴我:「嗯,這次我準備好了,我那個都帶了。」

  「什麼?」

  「就是那個啊。」

  「什麼啊?」

  她離遠一點,用口型告知我,彈舌,嘴巴再張成O型,重複一次,T-AOT-AO。

  我趕緊把她腦袋摁下去,四面看看,沒有人注意:「你你你,你也太……」

  「有什麼關係。」她笑,「你跟齊哥哥到哪一步了?要不給你一個?我買了草莓味道的哦。」

  我昏厥:「我——跟——他——」

  「好了好了。」她揮揮手,表示她對我們這樣腐朽的成年人,可發生不了聆聽的興趣,別浪費彼此的時間,「我晚上可能要遲一點,你有地方去吧?」

  「多遲?你講清楚。」

  「不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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