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
我想視死如歸如果剝去它正面的那一部分意義,就是他當下的笑,淡淡的,生活裡什麼都特別沒勁的樣子,他說:「有什麼用呢。」 他這句話一出來我終於受不了了,伸手撈過最近的一個杯子,就扔在地上:「你什麼意思啊!沈思博,你去吧,去吧!有本事你現在就去,你別拿學位,你別畢業!」 說完我摔門出去。沈思博,你都不追來解釋? 「小凝?怎麼了這是?」他媽媽聞聲過來,手忙腳亂地哄我,「思博欺負你了?」 「沒事阿姨,沒事。」我哽得說不清話,還要發狠,「我活該我……」 「唉,你們小孩子。」她拿紙巾給我擦眼淚,摟著我的肩,「思博糊裡糊塗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思博!思博!」 她一疊聲地喊。沈思博終於出現在門口,我淚眼模糊中,看見他牙關那裡緊緊的,我有點好受地想,他心裡也不好受。 沈伯伯這時從書房出來,也不問青紅皂白:「給莊凝道歉!馬上!」 我站在他爸媽中間,我們三個在他的對立面,他牙關更緊了,活像個舊社會面對封建婚姻死活不鬆口的反叛者。我冷著臉一聲不吭,心裡卻慌得厲害——我怎麼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他媽媽這當口反而軟下來:「算了老沈,別逼思博。小凝,阿姨幫他跟你道歉。」 女孩們三三兩兩都走完了,最後一個離開前還好心提醒我一句:「莊凝,你別太晚走,這邊一個人不安全。」 是的,從這個新體育館更衣室的視窗看出去,能看見學校的後山,走到窮途末路的日頭正漸漸往那後面沉。 我額頭抵在窗框上往外面望,竟然什麼詩意的聯想都沒有,只想到以前一個笑話,一個貪嘴的小孩,用食物來形容所有,落日是什麼呀,是一碗紅紅的雞蛋湯。 思路到這裡我笑了一下,但情緒紋風未動。世界於我,此刻可靠的只有這麼一截實木,以及落在發心融融的斜暉。 門輕輕一響。從外面被推開來。來人在背光處,我一時看不清楚:「誰?」 我音調那一點緊張還沒收攏,他已經走到有光的地方:「有人說她今天下午五點會在新體育館門口和我會合,你見到她沒有?」 我把腦袋垂下來揉眼睛,等他走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忘記了。」 「這麼直接。」他來到我身旁,低頭看我,「是我我至少要裝一裝扭到腳。」 「……」 他看我不接話,也不介意,伸手把包摘下來往我膝蓋上一扔。 我瞪著他沉重的電腦包,再看看他,他悠然靠在窗玻璃上,看我像看一個智障:「自己打開,這也要我動手?」 「我K……」我一時把傷春悲秋忘掉了,憤憤的,你在「非常6+1」砸金蛋嗎?這麼大力氣,我的腿。我拉開包鏈,裡頭一大疊書和資料。 「先不要做題目,現在做沒用,找打擊。法理學,法制史和部門法,暫時不要細看,否則容易亂。」我翻資料的時候他說,淡淡的,用跟說廢話一模一樣的語調:「還有,這個你目前最好就是有當沒有地翻一翻,別耽誤正經課。」 我抬頭,他視線向上不知在注視什麼,側面被染成明暖的淡金色。 「好的,多謝齊師兄。」我抹抹臉起身,「去請你吃飯。」 齊享卻站那兒沒動:「看來」——他像真的在凝神觀察天氣,「晚上會下雨。」 「嗯?」我還真當回事了,「你怎麼知道?」 他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不在嘴角而在眼睛裡:「剛剛我看見有只小貓洗臉。」 我跟著他的目光去瞧,只瞧見濃厚的夕陽光,猛地醒悟過來:「齊師兄,你哄小孩子呢?」 他站直,明明斂了容,眼底的笑意卻是跟神情不相為謀:「陪小孩子去吃飯。」 我堅持說:「我沒哭。」 「你沒哭,是我餓了。」 今天怎麼回事呢?他跟以前不太一樣。聽聽他之後對此是怎麼解釋的——我是這麼問的:「齊享你當時是不是看我不高興哄我來著?」他一邊翻文件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有這回事?」「哦,那大概是你餓糊塗了。」 我就只好跟自己講,再也不能被這個人的外表給騙了,他瞧上去是端莊又靠譜,但你自己算算莊凝,他正兒八經跟你講話的比率。 我拎著包快步跟著齊享,累還好,主要覺得丟人,沒被當成女的,女性意識反而空前覺醒。這麼重,如果是沈思博他一定會從我手裡拿過去,而眼前這個空長高個不長情商的男人,對此視若無睹,還走那麼快。 說實話,差不多到結婚之後,他陪我走路才開始逐漸有放慢腳步的意識,就這樣他想起事來有時都能把我給弄丟。 眼下我說:「哎齊師兄,等我一下。」 他駐足,我往路邊一溜排課桌那過去,那兒大字橫幅拉著——「莘莘學子回饋社會,支援西部大開發。」 是個動員大會的性質,我問一個貌似負責人的女孩: 「去西部援建的大學生,有什麼樣的要求,學法律的在那邊形勢怎麼樣?」 她塞給我一份傳單,冷淡地問:「你大幾?」 「大四。」 我說得溜,難得的是旁邊的齊享也非常配合:「急著找工作。」 女孩子一轉臉,那個笑容是突發性的:「你也是?」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