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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夜晚空曠,一路暢通無阻,我一路緊張和不安,一路也燃起熊熊希望。

  越接近方揚的住所,心裡越發不安和激動,我奔向的是一線希望,最後的希望,方揚最近的表現,也是掙扎,我沒有好好珍惜,我反而把他推開了。人總愛犯錯,老天給我機會挽救,方揚也給了我機會,他給了我電話。

  司機不肯拐進去,嫌倒車麻煩,多給了一百塊也沒讓他生出熱心,世態炎涼啊。

  下車的時候眼淚又要出來,我想我哭什麼呢,方揚是愛我的,他一定會捨不得我,他那麼愛我。

  雨開始大起來,我急促地向那扇大門跑去,房子裡有燈光,方揚在家。

  可是,我摔倒了,很疼,很疼。無法抑制的疼。

  方揚的門前,停著一輛車,李心姚的車,那輛寶馬。

  方揚那麼愛我,卻從來沒有帶我來過他的家,眼淚不受控制了,它始終沒爭氣,還是掉了出來。

  很疼,是心。

  雨下得稀裡嘩啦,從我的發間,漫進脖子,把整個身體都打濕了,渾身都濕了。

  為什麼?我要抬起頭,我要倔強地抬頭!二樓巨大的落地玻璃,並沒有拉上窗簾,室內很溫暖吧,紅色的燈光那麼柔和,氤氳出濃濃愛意。

  赤裸著身體的女人,赤裸著身體的男人。就貼在玻璃上。

  女人的腿跨在男人腰間,兩張嘴吻得異常狂烈,情欲橫生,我看不見,看不見他們的臉,也不願意看見。

  既然如此,方揚,你為什麼要給我電話?

  我情願,什麼也沒看見。

  2沒有以後了

  生命中流淌著一條寬闊洶湧的大河,河的兩岸,是我和方揚。

  我知道我徹底失去他了。

  我也徹底病了,有些嚴重,史良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起不來了。我記不清那天是中午還是下午,只記得電話響了許多次,門也響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把我從夢魘中驚醒,可是我乏力得無法起身,連睜眼也覺得困難,光線都能把我刺痛,有油煙的味道從窗戶彌漫進來,我感覺到強烈的噁心。

  史良讓服務生開的門,他確定我在房間裡,除了我近期杜絕出門的原因,他在門外聽到了我手機的鈴聲。

  我虛弱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是方揚的。抱著我的男人一會兒變成史良,一會兒又變成方揚。

  我分不清。

  一片白晃晃的身影,有人給我量體溫,一陣亂七八糟的動作,皮膚的某個地方被冰冷尖銳的東西紮入,說不出的感覺,整個身體卻從那裡開始麻木。

  輕飄飄的,我仿佛墜入了虛幻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來,看到史良,還有楊小霞。

  我誰也不想看到,閉上眼,把頭別了過去,可是那兩具糾纏著的身體又無比清晰地浮現,我只好張開眼。

  見我醒來,史良和楊小霞趕緊過來,醫生也進來了。

  他們說我得了急性肺炎,史良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楊小霞應景地問:「還燒嗎?」

  哦,我還發燒了!

  楊小霞一臉急切,「漫漫,你嚇死我了!」她也把手放到我的額頭上,史良說:「好了,不燒就好了。」又問我,「哪兒不舒服嗎?」

  我搖頭。

  我嚇死楊小霞了?這多可笑,我生個病就嚇死她了?老天對我多好啊,讓我愛著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卻彌補給我一個楊小霞。

  這世道變得多快啊,有人的戀愛進展突飛猛進,有人的恩怨煙消雲散,我簡直跟不上節奏。

  醫生讓他們安靜些,喧鬧對病人不好。又捋了捋我手臂上的輸液管小閥門,說還得再輸一瓶,送來得不及時,這肺炎非常嚴重。

  強烈地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聽見任何聲音,不是怕喧鬧,我只想靜一靜。

  還好史良的電話響了,接完後他為難地告訴我:「公司有事,得趕過去,」他說,「不過很快就可以回來。」

  我喑啞地告訴史良,「你去吧,也不用過來了。」

  旁邊的楊小霞眼睛裡有說不出的內容,她也對史良說,「沒事,我守著,你去,辦完事趕緊過來。」

  史良並不應楊小霞,想了會兒,「我還是不去了。」

  我擺手,「史良,我想休息了,你去!」

  場景很尷尬,換以前,楊小霞肯定會宰了我,史良靜默了一會兒說:「那我去了。」他讓楊小霞記得通知護士換瓶子,大概還需要半個小時。

  楊小霞點頭,兩個人之間的交流疏離而冷漠。

  這一切與我無關,雖然事實上可能有關,楊小霞在史良走後變了神態,我告訴她:「你也走吧,很感激你來看我。」

  楊小霞卻不應,她冷冷地看我,美麗的臉蛋散發極力壓抑的憎恨,我一直知道她其實是恨著我的。

  為了配合她,我在史良離開後才提出讓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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