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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多虛偽!他告訴我他愛我,他又告訴李心姚他愛她!

  他想穩住我,同時騙取李心姚和她父親的救助,他太低估李心姚了,就算我陸漫漫那麼傻,李心姚也不會。更何況,因為他和李心姚,讓肖淼陰差陽錯失去了生命!

  他賠得起嗎?他連內疚都沒有,他還那麼自私和無恥。

  方揚,你讓我怎麼去愛你?

  是的,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愛你,是的,方揚,我們不可能再相愛。

  我冷冷地甩掉他的手,叫他的名字,「方揚,你不值得我愛,你懂嗎?你的事業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陸漫漫在你眼裡,只是個屁!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在我眼裡,也只是個屁!」

  你什麼都不是!

  我決絕地從他眼前繞過,沒有回頭,雖然我又哭了,那身體深處的液體,它已經不受我控制;我沒有回頭,雖然方揚也哭了,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沒有回頭,我走了。

  方揚說,「漫漫,我愛你!」

  3我無法原諒你

  腦海裡一直飄蕩著方揚最後說的那三個字,我愛你!

  一切都終結了,我的愛情、我的生活、我的快樂,都完了,隨著肖淼的死亡,一起被埋進了墳墓;其實,就算肖淼還活著,這一切也會結束,只是不會這麼機緣巧合地雪上加霜。

  從方揚的家出來以後,我把自己安頓在報社附近的家庭旅館裡,哪裡也不想去了。我打開手機,乏力地窩進沙發,一會兒的工夫,傷痛混雜著短信的鳴叫鋪天蓋地而來,我哭著,又笑著,一遍一遍叫肖淼的名字,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手機也一遍一遍響著。

  短信和電話。

  我趴在沙發上看到茶几上的電話裡許多人的名字,還有陌生的號碼,方揚、林佳、朱主任、李心姚、史良、報社的座機、報社的某某某、我媽、成都某個街頭的未知號碼,從下午持續到晚上,最後,是楊小霞的!

  我接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接楊小霞的電話,我只是接了。或許,肖淼的死亡,顛覆了我的愛,顛覆了我的恨,顛得我麻木,顛得我忘神,我木木地接了。

  接了這個我一直躲避著的女人的電話,可是我沒有說話。

  我沒有想到,肖淼的死,也顛覆了楊小霞。如果這是用死亡換來的轉變,我寧願楊小霞繼續恨我,繼續折騰我,她每天給我幾巴掌我也願意。

  電話那端的聲音很輕,像若干年前剛入學時,楊小霞喚我,「漫漫,你在哪裡?還好嗎?」

  我說不好!

  我竟然對著楊小霞說不好,說的時候還不可抑制地哭了,哭得委屈如孩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掉了。

  楊小霞把電話給了史良,他問我在哪裡,聽到史良的聲音,我的哭聲更哽咽,我嚴重懷疑自己真的瘋了。或許,我早已崩潰,只是一直挺著,現在爆發了,面對著無關緊要的人我毫無隱瞞地爆發。

  我哭得斷斷續續,所以說我的住處時費了好大的勁。

  恍惚地掛了電話,我突然不知道剛才是做夢,還是真實的。

  繼續趴在沙發上如屍體般,繼續對不停響起的電話無動於衷。

  那一整個晚上我真的像做夢般,為史良和楊小霞開門,沉默地又坐回沙發上。

  他們兩個也像道具一樣,楊小霞自作主張為我把箱子的衣服拿出來,疊好,又整理被子,最後一聲不吭踱到外面的陽臺抽煙,留下史良和我在房間。

  我沒有感動,一點都沒有,或許她做的事情根本也帶不來感動,我反倒就覺得多此一舉。

  我們從來沒有過感情和友誼,從一開始就是冤家,後來我被動成為她的仇家,現在她做這些無謂的舉動,也只是做給史良看吧,我想。

  史良的話印證了我的想法。

  楊小霞出事以後癲了一陣子,後來可能沒力氣了,又重新審視自己的行為,她發現自己不能沒有史良,她做的一切過激行為還有她的恨,都是因為愛史良。反正她是變了,具體從哪一個時間點起變化的,史良說不知道,不再像以前了。楊小霞說咱倆現在扯平了,你也精神出軌了,我也搞了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是過下去吧,這婚,不離。

  像是懇求,但是卻有斬釘截鐵的獨斷。

  史良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吵架的時候心裡就一個念頭,離,一定得離。現在的楊小霞不鬧也不折騰了,特別是肖淼出事後,她也變了,這幾天還幫著史良關心起我來,給林佳打電話,還給方揚打了電話。史良歎了口氣,說他也覺得好累!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脆弱和蒼白。

  我突然也覺得累,他們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告訴史良想休息,史良看著我,點點頭,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給他電話,他隨時開著手機。我說好。

  陽臺上的楊小霞也走了過來,離去前她用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沒有躲。楊小霞告訴我,一切都會過去的,會好的。

  他們走了。

  一切都會好的,都會過去的。是的,就如我和楊小霞,我們都過去了,這死亡帶來的絕望,愛情帶來的傷痛,也會過去。都會好的。

  只是,不知道是否漫漫無期。

  我想起童年的生活,童年裡的肖淼,她豁了牙的口腔,她躲在大床下撅著屁股等我尋找的憨態,她考試時傳給我的寫了錯誤答案的紙條,她用小石子打在我窗戶上的暗號,她在我媽狠拍我屁股時難過的請求。

  那些生命裡的烙印,在肖淼消失後,浮現得特別清晰,清晰到我用眼淚也洗刷不去。

  我又哭了,哭得深刻體會了什麼叫心力交瘁,那時候門又響了。我激動起來,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靈魂,那麼它只會是肖淼,她怎麼捨得我如此難過!

  站在門外的,是方揚,在打開門的瞬間,他迅猛地摟住了我,方揚說:「漫漫,別離開我。」

  方揚哭了。

  我看到他的眼淚前所未有的倉皇,與印象中曾經的剛硬男子一點都不符,心裡突然就有了鈍痛的感覺。

  方揚的行為,在現實的社會,算不上大錯,或者根本算不上錯,誰不為自己著想呢?誰願意輕易放棄自己的事業呢?誰又不是自私的?

  自私的人,是我。我憑什麼要求方揚不顧一切地愛我?我憑什麼要求他毫無私心,光明磊落?我憑什麼要求他愛著我不能去哄騙李心姚?

  可是方揚,我不憑什麼,就算這構不上錯,我也心痛,因為,我愛你。

  而愛情,又是自私的!

  懷裡的方揚顫動著,我卻像男人一樣,只流了兩滴清淚,我把手放到他的後背,輕輕地,就如當初他輕輕地擁著我一般,我叫方揚,「我們到屋裡吧。」

  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方揚恢復了男人的堅毅,他把眼淚和悲傷隱藏起來了,目光裡滿是期盼,他在等我說話。

  我仰著頭,叼煙,卻沉默。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分手」二字,在平靜後,我無法脫口而出,我心裡還愛著方揚,這會兒,我說不出來,可是讓我原諒他,我又做不到。

  好矛盾!

  方揚最終摟住了我,他不等我開口了。方揚的聲音裡滿是憂傷,他在我的耳邊,重複地說「我愛你」。

  如今,這三個字,帶給我的是不可名狀的複雜感覺。

  方揚說我願意告訴別人我的行蹤,也不願意接他電話,他就知道完了,我可能真的要離開他了。楊小霞離開後就給方揚撥了電話過去,告訴他史良和她已經去看了漫漫,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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