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紙裡的火(68)

六八

　　「我想了很久，後來終於想起了一個細節。」蕭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接著說，「還記得崔哲嫖娼被抓時踹了那個員警一腳嗎？當時，他把那個員警當成了敲詐者，他還說『你又想敲老子多少錢』。你想想，他為什麼會說『又』這個字？」

　　「也許……」我開始運用自己的想像力，「也許他以前因為嫖娼被人敲詐過。」

　　「我也是這樣想的。」蕭原點點頭，接著說，「事實就是，曹大偉掌握了崔哲嫖娼的證據，又用那些證據去敲詐崔哲。」

　　「曹大偉怎麼會掌握那些證據？」我的疑惑仍未解除。

　　「我當時也沒想明白，但這只是細節問題。」蕭原說。

　　「還有一個問題。」我繼續提問，「曹大偉的母親自殺跟崔哲有間接關係，他看到母親的遺書之後應該恨崔哲，但他拿到那些證據之後，為什麼不告發崔哲？」

　　「很簡單，曹大偉拿到那些證據的手段並不合法。另外，他吸毒和賭博需要錢。他認為，與其告發崔哲，不如用那些證據換一筆錢。」蕭原說。

　　我沒有問題了，但我仍然認為這只是蕭原的分析，而不一定就是事實。所以我對蕭原說：「你的分析絲絲入扣，就像是個偵探。但是，你並沒有證據來證實這件事。」

　　「剛開始的確只是分析，我並沒有證據，但員警後來幫了忙。」蕭原微微一笑，「你知道，員警有時候的確很有辦法。」

　　蕭原說，曹大偉被捕之後，他曾經讓杜曉東去找警方。他希望借用員警的力量揭開謎底。

　　杜曉東這樣做了，他找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員警，並且給對方提供一條線索：曹大偉可能涉嫌一起與報社有關的敲詐案。員警起初並不相信，他們認為在自己的攻勢之下，曹大偉已經交代了自己犯過的所有罪行，他們正準備把此案移交檢察院。但杜曉東堅持試一試，員警想了想，同意了。

　　員警再次提審曹大偉的時候，杜曉東也在場。他後來告訴蕭原，對付嫌疑人，員警的確有一套自己的辦法。

　　曹大偉剛剛在預審室裡坐定，一個年輕的員警立即大聲問道：「曹大偉，知道為什麼找你嗎？」

　　曹大偉低著頭，努力想了想，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再想想，老實交代。你要是沒犯事兒，我們為什麼又把你找來？」員警繼續喝問。

　　曹大偉又想了想，答道：「我撬車門盜竊，這個事兒我已經交代過了。」

　　「就想起來這點事兒？」

　　「我吸毒，我也交代過了。」

　　「再想想。我們沒時間跟你閒扯。」員警不耐煩了。

　　「我賭博的事兒也跟你們說過了。」曹大偉低聲說。

　　「沒犯過別的事？」

　　「沒有。」

　　「你再想想，別讓我們提醒你。」

　　「真的想不起來了。」

　　員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曹大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爭取主動。」

　　曹大偉再次低下了頭，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對員警說：「要不……你們提醒我吧。」

　　「好吧，我提醒你——敲詐的事情，你幹過沒有？」

　　「敲詐？我沒幹過。」曹大偉神色顯得有些慌亂。

　　「你再說一遍沒幹過。」員警厲聲喝問。

　　曹大偉支吾不語。

　　「你膽子真大，報社的人都敢敲詐。」員警繼續自己的「攻勢」。

　　曹大偉繼續沉默，但神色更慌亂了。

　　「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員警又一次猛地把手掌拍向了桌子。

　　曹大偉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接著，他突然崩潰了：「我說，我說。」

　　曹大偉交代的情況證實了蕭原的猜測，並且提供了一些事發時的細節。

　　曹大偉說，父親嫖娼事發時，他正在外地打工。當他聽到消息回到本市時，父親還在受審，而母親已經自殺。他從母親的遺書中知道了「崔哲」這個名字，所以他一直想報復。他曾經給報社打電話找崔哲，但崔哲拒絕接聽那個電話。此後，他想辦法認清了崔哲的樣子，並且跟蹤過崔哲。起初他只是想暴打崔哲一頓，但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此後，他一度放棄了報復崔哲的想法。

　　一年多之後，曹大偉在一家洗浴中心裡巧遇了崔哲。此後，他又發現崔哲經常在深夜出入於那家洗浴中心。曹大偉知道崔哲會在裡面幹些什麼，所以他認為機會來了。此時他已經放棄了暴打崔哲的想法，轉而希望讓崔哲失去名譽甚至失去工作，他認為這是崔哲該有的報應。於是他從假證販子手中買了一套假警官證，並且在某一天晚上跟蹤崔哲進入了那家洗浴中心。當他闖進那間小屋時，恰好看見崔哲正在和一名「性工作者」幹那種事情，於是他迅速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相機，並且用假警官證騙過了驚慌失措的崔哲。

　　曹大偉還說，他起初的確想把那些照片寄給報社領導和崔哲的老婆，以達到他洩憤的目的。但他在外地打工時並沒有學到什麼特別的手藝，倒是迷戀上了毒品和賭博，而他當時正因為吸毒和賭博而境況窘迫，於是他轉而又想從崔哲身上敲詐些錢財。崔哲當時表現出的緊張使他相信，對方願意「破財免災」。

　　曹大偉提出的條件是5萬元，他認為，與崔哲的身份、名譽和在報社裡的地位相比，這筆錢不算什麼。崔哲試圖「砍價」。在曹大偉表現出不耐煩並作勢要走開時，崔哲叫住了他。

　　崔哲說，他當時剛剛買了房手頭很緊，希望曹大偉寬限幾天，以便他去找人借錢。曹大偉同意了。

　　後來，曹大偉幾乎每天都要打電話催促崔哲給錢，但崔哲一直以「正在想辦法」為由拖延。直到有一天，在賭桌上輸了錢的曹大偉失去了耐心。他闖進了崔哲的辦公室裡，但崔哲仍然沒有那麼多錢可以給他。就在他們的談判幾乎陷入僵局的時候，徐浩拿著那筆捐款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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